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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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正對著麵鏡子,往日走過來總會不自覺地照上一照,然而現在成了個擺設,來不及去窺看鏡子裡自己的表情。
喬卿久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種念頭,從驚駭到鎮定自若隻花了片刻而已。
與蕭恕的戀情僅且僅有幾個人知道,相熟如應長樂、洛今絕不可能和楊木說這件事情。
唯二的例外則簡直和他們有仇、楊木提到了蕭恕姐姐,這事未必出在季悅然身上,應該不會有剛爆紅的愛豆真往火坑裡跳,蕭如心的一生完全不難查到,互聯網百科就有她的資料。
那就隻剩下一個人,喬卿久在尚向陽麵前公開承認過自己與蕭恕在交往的事情,事發在一個多月前,而楊木今天突然提到尚向陽。
有幾種可能性,但都離不開一個大前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蕭恕和楊木動手的事情鬨得全校皆知,尚向陽如果想找人報複蕭恕些什麼,那麼最好的選擇一定是楊木。
對成年人來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利益至上,但對少年人來說,一個不屑的眼神就足夠大動乾戈。
要麼是楊木今天才找到自己落單的機會,要麼就是尚向陽最近幾天才聯係上楊木。
無論是上述哪一種,這都是個炸彈,不能拿在手裡,先扔出去再說其他。
尚向陽選對聯手人了,可惜他實在太多年沒見過喬卿久,依然對喬卿久不甚了解。
喬卿久不軟、不甜、不傻。
也從不做他人局中注,除非為了蕭恕。
她已經下到了四樓的平台上,喬卿久不再理楊木,轉身就往旁邊走去。
楊木顯然沒預料到喬卿久居然不回擊,就這樣走開了?
他剛剛才進行過劇烈的運動訓練,又被開了波嘲諷,腦供血不足,不太清醒,好在四肢發達,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剛升高二的學生沒有高考的負重感,人走的極空,教室裡的燈全滅了。
走廊空蕩,身後的腳步聲沉重,沒有人看到喬卿久唇角微微翹起的弧度。
這笑一閃而過,喬卿久在須臾間為自己換上了驚恐萬狀的表情。
她咬唇,肩膀微微抖動,
甚至小幅度地回過頭望了一望。
喬卿久刻意加快了步調,最後再開始小跑,手摸進兜裡,摸著幾顆檸檬糖,每走出幾步便用手從兜裡“掉”出一顆來。
腳步聲交錯紛亂,一顆糖落地的聲音被自然而然的忽略掉。
‘九、八、七。’喬卿久在心裡倒數著步子,接著把手抄回上衣裝了鑰匙的兜裡,突然快步閃進了前方的的女洗手間。
楊木跟的其實遠沒有沒那麼緊,他有種莫名其妙的自信,他一個跑五千米能破記錄的體育生,還能跑不過喬卿久一個小姑娘了?
他很享受現在狼抓兔子的愉悅感。
隻是楊木還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那隻覺得自己能跑掉的可憐兔子罷了。
喬卿久飛速閃進了女廁所最內側的那間,順手鎖上了門,等摸到上衣兜時,才發覺謀算過程中,竟完全忽略自己沒拿手機這件事。
她算的太快了,無法做到巨細無遺。
喬卿久精準的計算著監控能拍到的區域和完美演繹出了自己偶遇楊木,因為害怕而跑掉,跑了一路,最後躲進廁所的這場戲。
之前洛今講過楊木和阮惜把她逼進女廁所的事情,這件事情洛今沒有鬨大,以至於後來楊木還可以逼著高年級的學姐做過些什麼,逼到學姐自殘。
作惡至此沒有被懲戒的人,永遠不會停下自己的手。
所以楊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會跟進來,喬卿久原本在做一件她一定會成功的事情。
楊木因為私仇尾隨她進衛生間,猥褻她未遂,監控什麼都拍到了,話語權在她手裡。
但現在出了差錯,按照她的原定計劃,她將會在進衛生間鎖門的間隙給蕭恕掛個語音,然後在楊木動手或者沒動手的時候按響自己的報警器。
警報聲大,哪怕衛生間沒有監控,走廊的監控同樣可以捕捉到這樣大的聲響。
然而她忘記帶手機了,喬卿久深吸一口氣,抹去額上細密的汗珠,她在糾結。
人性是最無法估量的事情,如果楊木真的做了更出格的事情,那麼自己能否能在蕭恕下樓前應付掉。
喬卿久自認身手還不錯,受父親專業的防身訓練,然而幾次和蕭恕動手,她認識到了體力的壓製完全無法通過技巧補足,
靈活無比的麋鹿躲不開老虎的撕咬。
六樓的教室辦公室裡或許有人沒走,一樓的教務處裡義莊應該也還在。
可這是四樓,喬卿久之前好奇的試過洛今送的報警器,聲響極大,可能否穿透四層教學樓,還尚未可知。
喬卿久的心“咯噔”落到了最低處,她人生裡第一次親手將自己推進了兩難的絕境。
她完全可以不出這道門,楊木再怎麼樣,總不至於撞開門。但楊木已經能肯定她和蕭恕的關係非比尋常,而且走到這一步了,真的還要繼續退讓嗎?
楊木已經慢吞吞的晃進了衛生間,他甚至對著門外洗漱台上的鏡子給自己叼了根煙,靠在台子上抽了起來。
他做這事是老手了,根本不著急。外麵有監控又怎麼樣呢,隻要自己拍到了喬卿久的某些照片,她敢說出去嗎?還不是乖乖的聽話。
她們這種好學生都要臉的,楊木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在衛生間裡拍女生半裸|照片的事情,之前都是自家表妹阮惜幫著他騙女生進衛生間的。
喬卿久這種自己往衛生間裡躲的還是第一個,楊木覺得喬卿久智商不太行,對他這種不良少年有很深的誤解。
進了衛生間我就不敢跟進來了嗎?你要是知道爺在衛生間裡乾過什麼,嚇不死你。
楊木和阮惜配合至今,從來沒翻過車,最開始是洛今,阮惜說想讓他幫忙教訓一下小婊|子,於是他就來了,頭遭做事還有幾分慌張,不得章法,反複問會不會出事。但阮惜堅持說,“我們隻是拍個照片,又沒有強|奸她,她能怎麼樣?拍照犯法嗎?有沒有傳播出去。”
剛拍完後楊木還消停了幾天,結果事實阮惜判斷正確,洛今真的沒有說出去。
於是嘗到了甜頭的楊木開始越演越烈,上學期再幫阮惜處理另一個高年級學姐的時候,甚至把她拉進了門裡,伸手胡亂摸了十幾分鐘。
後來這個學姐請了幾天假才回校上課,而楊木這邊依然沒有事情發生,他當時覺得這種仇不報可能不太行,所以格外小心,每天放學都得拉上幾個兄弟一起走。
結果連個在校外堵他的人也沒有,楊木算是徹底明白了,一中這群乖乖學生,和他初中那些與社會人廝混的兄
弟不一樣。
就算你做了過分的事情,對方也沒有能力報複回來,隻能吃啞巴虧,豈不快哉?
惡這種東西就像是雨季受潮牆角的黑斑,如果沒有及時在發現時候做好防潮處理,那麼隻會朝著四周擴散開來,吞噬掉原本白淨的牆麵。
之前和蕭恕鬨得那麼大,楊木和阮惜不是沒想過用同樣的方法威脅喬卿久的,可應長樂和蕭恕總是陪在喬卿久身邊,後來他們倆去自習了,洛今依然和喬卿久如影隨形,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罷了。
楊木抽了小半根以後,扭開水池裡的全部水龍頭,邁步朝著裡麵走去,口裡猥瑣的念著童謠,“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本該無人的走廊裡,再次響起腳步聲,蕭恕手握喬卿久的手機,視線忽然掃到地上掉落的檸檬糖,蹙眉快步順著糖落下的方向走去。
他拖著自己頎長的影子,最後於衛生間門口停下腳步,輕笑了下,懶散的靠在牆邊等自家小寶貝兒出來。
這個小迷糊估計是口袋破了還不知道呢吧,等她出來告訴她一聲。
‘我不能再讓這個人留在一中了,我不會輸的、我沒輸過。’喬卿久在心底默念,手裡按下了報警器的錄音鍵,然後指尖勾住了警鈴的拉環,把它塞回兜裡。
楊木哼著歌,挨個門推開,他一扇一扇地推,每推一間,說上句,“不再這裡啊。”
最後楊木停在了喬卿久所在的門前。
衛生間底下有小塊的空檔,喬卿久看到了段黑影,她闔眸再睜開眼,杏眼裡儘是無人見過的陰鬱顏色。
我這輩子隻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哪怕我再拿自己賭這樣一局,喬卿久這樣想,她的手落在了開關那裡,無聲的祈禱道,“開始吧。”
這一刻喬卿久還不知道蕭恕人在門外,堪堪不過十米之遙,她從來不是再賭。
蕭恕活著,就不會讓她輸上半局。
“呦嗬,小美人,我還以為你要躲到地老天荒呢。”楊木痞笑著。
“我已經一退再退,我躲到了最裡麵,站在懸崖邊上,有用嗎?”喬卿久抬起頭,冷漠的望著楊木反問,“洛今沒有退嗎、學姐沒有退嗎,退了你就會放過我了嗎?”
楊木愣了片刻,繼而用自己的身
體堵住門口,捧腹大笑起來,“你既然知道她們的下場,那為什麼還要犯賤給蕭恕遞刀呢?”
喬卿久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眉目間是解不開的結,“我遞或者不遞,都不是你們能放過我的理由吧,洛今沒遞,你們依然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
“那不一樣。”楊木搖頭,把唇上的煙取下,撚在牆上,“我們混社會的講究分寸,洛今我隻拍了照片,學姐我隻是摸了一會兒,而我今天會對你做更過的事情,你做個心理準備吧。”
“你要是嫌命長,大可以動我試試。”喬卿久冷眼放完狠話。
緊接著楊木先讓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因為喬卿久忽然往後用力自己撞到了牆麵上,軀體撞牆發出令人肉痛的撞擊聲。
“你走開!”喬卿久高聲尖叫,整個人入戲陷入緊繃的狀態裡聲音帶著顫意,“你彆碰我!救命啊!救救我!”
楊木愣住,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的確還沒碰到人呢,就先叫喚上了?
“我操。”楊木啐了口痰,罵道,“你這個婊|子!”
他擼起校服袖子,剛準備真的做些什麼,就感覺到背後陰風陣陣,喬卿久的眼神再度變了。
喬卿久嘶啞的哭喊著,“你全家都會遭報應的!”
就在她按停錄音鍵,準備拉響報警器的時候,忽然收住了手,頓了拍,唇角勾起笑意,才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