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景映桐心裡的那層卑怯依舊沒有褪去,她不願讓他瞧她的身子,不願讓他看見那些醜陋猙獰的傷疤,慕琮也沒逼她,兩人就這麼一直靜靜好好地過日子,即便外麵鬨得再翻天覆地,景映桐也隻想躲在心愛之人懷裡,不問世事。
可她也知道他在她的事情上遇到了一些阻難,她現在雖然是名副其實的王府女主人,可在外人眼裡卻已是死人一個了,現在她跟他生活在一起不但沒名沒分,還頂著一個朝廷罪犯的身份。
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她也知道他為了她的事據理力爭過,但看起來結果並不儘人意。
景映桐也知道皇帝對她成見頗深,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乾淨的,雖然他現在病重已是不能理朝事,可是依舊不鬆口讓慕琮給她一個名分。
縱使慕琮再有通天之能,可也不能為了一個女人提早篡權謀政,隻要皇帝不答應,她就永遠洗不脫這身上的種種罪責。
在夜裡兩人同床共枕眠之時,她常常聽到他在枕側輕聲地歎息,她知道他心裡覺得對不住她,其實她真的不在意的,但他卻始終覺得委屈了她。
也大約是因為皇上的舉動讓慕琮寒了心,本來他還提議著一同帶著女兒去宮裡看看皇上,可後來皇上始終不允景映桐的身份,他們的女兒自然也沒名沒姓得不到一個承認,慕琮也懶得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便也閉口不再提此事。
每當景映桐有意無意地試探性提起時,他也將話錯過去,似乎自己從未說過這話。
不過話雖這樣說,景映桐心裡到底還是有點替女兒感到委屈的,因為身份上的尷尬,女兒連滿月宴和百日宴都沒能好好操辦,隻在府裡委委屈屈地一家人吃了頓飯作罷。
明明是慕琮的長女,該是最尊貴嬌寵的郡主,可因為她卻這般受人冷落,但景映桐也隻就難受了一時,後來想想既然都已平平安安保住了筠姐兒,她又何必再求那麼多旁的。再說他們一家人真的挺好的,尤其是祈哥兒,對這個小妹妹百依百順無微不至,簡直要將小姑娘放在心坎裡疼。
安昶也來看了筠姐兒好幾回,每次都帶來很多東西。景映桐始終忘不了那段他陪著她一起度過的艱難歲月,因此心裡待他到底是不同的。即使慕琮吃醋,她還是讓筠姐兒將安昶認作了乾爹,而筠姐兒似乎也特彆喜歡安昶。
雖然小孩子才幾個月大不諳世事,但每回見到了安昶懷裡她都笑得特彆甜,奶娘一要將她抱離安昶的懷抱,她就哭的特彆凶。平時隻要一聽到安昶的聲音,她的一對葡萄似的黑眼珠就滴溜溜地亂瞅,然後循著聲音的動靜支棱著小手,似乎想叫安昶抱。
而慕琮就沒了這等子待遇,大概是慕琮身上那種生人勿進的冰冷不太討小孩子喜歡,反正筠姐兒隻要一見了慕琮,就似是很嫌棄地躲得遠遠的。
慕琮也很無奈,不明白他為何這麼不討女兒喜歡,景映桐打趣說還不是因為他在她懷孕的時候沒陪著她,後來又要狠心流掉女兒,女兒那時候在肚子裡都聽著清楚呢,所以才這般抵觸他。
她說了這話自然又被男人摁在榻上一頓嗬癢收拾,直到連連小聲地向他討饒,他才放過她。
轉眼間已到了深秋,景映桐的身子也好轉了起來,隻是天氣冷了她愈發地不想動,每回都得慕琮拖著才肯出去挪幾步。
而經過這段時日的休整她身上也終於長了些肉,那些曾經深徹入骨的傷口也在不知不覺中愈合了,隻是雖然有宮中良藥輔佐,那些傷疤卻還是不能儘除,隻是隨著歲月的流走漸漸變得淺了,但還是固執而又不容忽視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痕跡。
她也隱隱聽了些外麵的風聲,知道最近京城裡血雨腥風鬥的黑暗,各路野心勃勃之輩都在這時候露出了頭來,她也沒過度地去操心這事,她相信慕琮可以擺的平,而這些消息中,最震撼的大抵就是說聖上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這大盛啊,恐怕要換了天下了。
這一日景映桐穿著素絨繡花小襖正在逗女兒玩,突然男子挾著一身風寒氣就推門走了進來,景映桐禁不住一抖,自從生過孩子之後她就極其畏冷,女兒大概也是感覺到了父親身上的寒冷,哇的一聲就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慕琮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慌忙過去扶住景映桐的身子:“沒事吧,是不是嚇著你了?”
景映桐慌忙拍打著哭鬨不休的女兒瞪了慕琮一眼:“我沒事,就是筠姐兒叫你嚇壞了,你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吃了□□藥了?”
慕琮卻沒有說話,抿著好看的薄唇微微垂下了頭。
景映桐意識到事態不對,將雁書喊進來,叫她把筠姐兒抱了下去,這才看向慕琮正色問:“到底怎麼了?”
慕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景映桐剛想再問,門外突然傳來了楊素的聲音。
“殿下,夏公公來了,說聖上怕是要您趕緊去宮裡一趟!”
景映桐一驚,自個首先站起身來又推了慕琮一把:“怎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還不快些去宮裡。”
慕琮也緩緩站起來,眼中含義未明地看向景映桐。
景映桐立時明白了過來:“你是想叫我和筠姐兒一同去吧?但你父皇,他不喜見我,我去了隻怕會惹他煩憂,他如今都這個樣子了,我也不好到他麵前添堵。這樣吧,我讓人給筠姐兒收拾一下,你帶著筠姐兒前去,筠姐兒怎麼都是他親生的孫女兒,想必他也會接納她的。”
慕琮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眼裡掠過了一絲心疼,隨即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站起了身來:“罷了,我方才回來是想接你們與他見上最後一麵,但想起他對你們的那個態度,想必也不會開心,我獨自去宮裡,你們娘倆就在府裡好生待著。這京城要變天了,我會派人保護好你們的。”
說罷男子就伸手將門猛地推開,隻是他要邁步而出的動作卻停滯了下來,景映桐也隨著他向外看去,隻見一個老態龍鐘的太監袖著手,神色哀戚地朝這邊看來。
見慕琮推開門,他曲起蒼老垂暮的身子,在青石階下緩慢而又沉重地朝慕琮跪了下來。
“殿下,萬歲爺他”老太監臉上的悲拗沉甸甸地累重下來,“萬歲爺他希望您現在帶著娘娘和公主,進宮去見他最後一麵。”
景映桐的身子驀地一僵,她愣了一刹才反應過來這年老公公話裡的含義,公主,公主隻有皇帝的女兒才能被稱作公主啊!
這京師,真的要變天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