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附身的是個少年皇帝,這一次就變成了下等雜役。
“我就睡了一會兒,你大驚小怪個什麼勁?”袁銘模仿著圓臉男人的語氣,說道。
“還敢頂嘴?少廢話,趕緊去把馬牽來,前邊備好馬車,夫人要準備去城隍廟進香了,耽誤了時辰,有你小子好受的。”圓臉男子催促道。
袁銘這才順勢觀察了一下自己周遭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似乎身處在一座深宅大院當中,身後是一個足有四五間房屋大小的馬廄,裡麵養著七八匹模樣神駿的高頭大馬。
這些馬匹全都是或黑或白,或紅或黃棕的純色大馬,沒有一匹身有雜色,看起來都十分精神。
“今天什麼日子啊?”袁銘開口問道。
那圓臉男人聞言,則是一臉怪異地看向他,懷疑道:“王順,你是不是撞邪了?”
“我撞什麼邪,我就是昨晚喝了點酒,今天有點睡懵了。”袁銘說道。
“要不是你小子養馬有點門道,老爺看你順眼,就你這德行,能進咱們將軍府?再不快點,我就得跟你一起挨板子了。”圓臉男人氣急道。
將軍府?他這是成了將軍府裡的雜役?
“你還沒說,今天什麼日子?”袁銘繼續問道。
“我的祖宗唉,今天是城南城隍廟辦廟會的日子,咱們夫人砸了一大筆銀子,才搶到了請頭香的機會,你再不快點兒,我真跟你急了。”圓臉男人怒道。
袁銘聞言,這才起身往馬廄裡趕。
他下意識在馬廄裡麵挑了三匹白色駿馬,拉著韁繩走了出來。
按照禮製,將軍夫人最多隻能乘用三匹馬的轎車。
由於要拉車,也不用佩鞍韉,袁銘就跟在圓臉男人身後,牽著三匹馬出了馬廄,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院一處開闊院落,一架裝飾豪華的精美馬車已經停靠在那裡。
袁銘引著三匹駿馬前,將它們並排套在了馬車。
安頓好一切後,便等著那位將軍夫人的到來。
袁銘趁著這個功夫,環顧四周,遠遠看到這座院落外,有一道道高大的樹影佇立,似乎是一片園林。
更遠處,則還有一座約莫五層高的八寶攢尖青灰高塔。
“咦……”
不知為何,袁銘看著那座高塔的側影,竟然覺得有幾分眼熟。
正在這個時候,一隊人抬著一座精美轎攆來了這邊。
轎攆旁跟著幾個年紀不大,樣貌明豔的丫鬟,後頭還墜著兩列懸佩兵器,身著甲胄的士兵,一個個麵有殺氣,顯然都是真正陣殺過敵的。
“王順,低下頭,你不要命了?”這時,身旁傳來圓臉男人提醒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就見對方已經退到了一旁,雙手垂於膝側,腦袋低著,隻敢看自己的腳背。
袁銘雖然沒有做仆役的敬畏,但也不想因為自己給這具身體的原主帶來什麼麻煩,便也如他一般的低下了頭。
轎攆停到跟前,馬就有丫鬟攙扶著雍容華貴的將軍夫人,換乘馬車。
等到夫人和貼身丫鬟了馬車,其他人才列隊隨行在了左右兩側。
袁銘負責駕駛馬車,前往城南。
好在隊伍最前麵,還有幾騎騎兵引路,否則袁銘還真擔心自己走錯了路,被人看出來。
車馬隊伍一路穿過幾進院落,才終於離開了府邸,來到了外麵。
將軍府外的道路,寬闊得讓袁銘驚訝,地麵鋪設著整齊的地磚,清掃得十分乾淨。
道路兩旁的宅邸分布得頗為稀疏,但光是看府門就知道全都是達官顯貴,一個個在規製內儘顯奢華尊貴。
車馬隊伍一路悠悠往城南而去。
袁銘看著道旁街景,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與這具身體的記憶發生了融合,竟然覺得兩旁的街景,越看越有些相似。
特彆是道路兩旁,那兩行筆直聳入高空的粗壯鬆樹,皆是足需要兩個成人合抱的尺寸。
“奇了怪哉……”
袁銘帶著一肚子疑惑,車輛緩緩行駛到了另一片區域。
與先前達官顯貴們居住區的空曠和安靜不同,這裡的街道明顯變得狹窄了一些,地麵鋪設的不再是大塊的青石板磚,而是密集的土燒青磚。
並且道路兩旁出現了大量的臨街建築,密密麻麻,鱗次櫛比。
這些建築外掛著各式各樣的匾額和旗幟招子,有的甚至在外麵搭了竹製木製的棚子,麵做以各式各樣的裝飾,以彰顯自己與彆家的不同。
袁銘久在南疆,記憶裡對中原的各種記憶,隻有模糊割裂的畫麵,但許多沉睡在記憶裡的畫麵,還是和眼前的景象對應在了一起。
熱鬨無比的街巷,擁擠繁密的商鋪,摩肩接踵的行人,以及一聲聲殷切熱情的叫賣……
恍然間,袁銘覺得自己不再是附身他人,而像是親自來到了這裡。
他一眼就看到了道旁有個小商販的招子,麵寫著“酒釀湯圓”,不禁舔了舔嘴唇。
明明還沒看到酒釀湯圓,甚至沒能想起那東西具體長什麼樣子,袁銘記憶裡就已經浮現出了那種溫熱,甜膩,綿軟的口感。
不遠處酒樓裡,濃鬱的酒香遠遠飄來,混合著飯菜的香氣,那是與南疆酒水截然不同的滋味,醇厚無比。
眼前的一切,他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都透著難以形容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