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飯店,方鹽心情無法平複,邊點菜邊磨牙。
“周總,我能點硬菜嗎?”他問。
“能。”周予白不甚在意,目光正落在喬咿的身上。
她往餐具裡倒了些熱水,涮了涮,倒在垃圾桶裡,把燙好的餐具推給周予白。
見他疑惑,喬咿說:“怕上麵有油。”
這家是方鹽嚷嚷要來的,比他們平時去的檔次好一些,價格也偏貴,但也不是剛當餐廳,後廚刷碗偶有懈怠,喬咿怕他不習慣。
周予白沒什麼情緒,捉住她手看了看,鬆開,拿過她麵前的餐具,倒上水,搖了搖。
跟她剛才的手法一樣。
方鹽緊盯菜單:“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看台詞都沒這麼認真過!”老言在他腦袋後拍了一巴掌,“你是要吃滿漢全席?吃多少點多少,彆浪費。”
方鹽一臉不屑,抬頭又問:“周總,我能多點幾道嗎?”
周予白淡道:“隨便點吧,不用問我。”
“你看吧,讓我點的!”方鹽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他又不差這個錢!”
桌上還有幾個員工,都拘著沒敢發表意見。周予白身份在那擺著,偶然在樓裡遇見,還以為是來跟老言商談工作,哪想人家找得另有其人。
但再想想剛才他和喬咿抱在一起那樣,眾人心裡八卦之魂翻滾,又不得已強行按下。
這點情緒,全發泄在了食物上。
上了一桌子菜,汪淼看著那一大盆小龍蝦,桌下踢了踢方鹽:“你可真敢,要這麼大盆,不怕吃頂住。”
老言道:“他臉比這盆都大,他有什麼不敢!”
大家哄笑,老言以水帶酒,敬了周予白一杯,其他人也跟著舉杯,客套恭維話必不可少,每人說了兩句。
周予白放下筷子,拿著水杯,聽完跟大家聚在一起碰了一下,沒有虛與委蛇,也沒打官腔,簡單一聲“謝謝”後,側過頭喝了口水,便繼續吃飯。
他骨子裡教養很好,用餐時很安靜,不急不躁,戴上手套拿了隻蝦,三兩下剝掉殼,捏著下頭遞給身邊的喬咿。
方鹽早就瞄半天了,就跟比似的,想搶在周予白前麵剝完。但還是晚了兩秒,他伸著胳膊:“姐姐,給
你!”
兩人同時舉著。
喬咿:“……”
她指甲的傷對外都講是不小心碰到的,她又從不喊疼,旁人都沒在意。
隻是剝蝦殼這種事,實在不方便,她這時也沒法說自己來。
兩隻手都乾晾在麵前,方鹽目光期待,周予白則淡淡的,但也沒收回去的意思。
喬咿用碗接住方鹽那隻。
“姐姐還是跟我——”方鹽後麵的話沒說完,便見喬咿就著周予白的手,咬了口他的蝦肉。
推開錄音室的情景,又浮現在了眼前,疊加著此刻這一幕。方鹽心態崩塌,委屈至極地哀嚎一聲。
老言扔了隻蝦給他:“吃你的吧,都你點的,吃不完綁這不許走!”
喬咿道:“他留下,這裡菜肯定要變鹹了。”
汪淼:“為啥?”
喬咿:“因為彆人喊方鹽,後廚師傅會以為是叫他放鹽。”
一瞬,比剛才同時喂蝦時的氣氛還要安靜。
“噗——”方鹽嘴裡的蝦肉差點飛出來,對周予白道,“哥,我姐姐這冷幽默你能受得了不?”
全都樂了,周予白壓著笑。
喬咿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周予白拉住她的手:“受得了。”
喬咿:“……”
老言拿筷子敲方鹽的頭:“彆亂攀關係啊,人家周總什麼時候成你哥了。”
“他跟我姐姐好,那我就隨我姐的輩分叫,不對嗎?”
“隨意。”周予白說。
方鹽有些小得意,衝旁邊擠眼:“我發現隻要是跟我姐沾邊,哥好像怎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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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中途,喬咿借著去衛生間,給周青潔打了電話。
“老師,我是喬咿,我有個事情想問您……”
這通電話不長,講完,喬咿說:“老師,我等您消息。”
她出來,遠遠看見周予白已經用完了餐,靠在椅背上,喝著手裡的水。
“是有點笨。”她低聲說。
回到座位,方鹽正在滔滔不絕。
“……就那種電話詐騙,說我在境外賭博輸了,沒錢給,被人扣在賭場,還說什麼不馬上打錢,就卸我的胳膊。”他對著手臂比了個砍的姿勢,“這能信嗎?彆說這種詐騙套路老的三歲小孩都知道,稍微動點腦子,我吃雞蛋灌餅都不舍得放三個雞蛋,我有錢出國去賭?!”
“說什麼呢?”喬咿坐下,想拿紙巾擋住周予白的臉,可彆被唾沫噴到了。
周予白把自己的水杯給她:“喝吧,溫的。”
喬咿接過去,喝著。
方鹽抹了下嘴,繼續道:“我爺爺電話聽到這就跑到銀行要給人打錢!這還不是最無語的,銀行工作人員一眼就發覺他不對勁,說他應該是遇道騙局了。可我爺爺不聽啊,大堂經理加倆保安都沒拉住他個上樓都費勁的老年人,非要給人騙子打錢!你們說是不是笨!”
喬咿嗆到水,捂著嘴咳嗽,斜眼瞅周予白,他淡淡的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