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神代以知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念書,剛離開校園兩年,竟然意外的又重新回到了高中校園。
講台上的老師講著一些他還是真DK的時候都懶得聽的知識點,他也像以前那樣挺都不停,光明正大的趴在了桌子上。
木質的小課桌硬邦邦的,靠在上麵睡覺都不舒服。
神代以知忍不住想,要是他真的還在讀高中的話,這時候通常已經能收到他幼馴染其中一人的運動服來給他當枕頭了。
雖然學校裡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神代以知其實還是挺喜歡自己學生時代的,尤其是高中。
他大多數時間也是像現在這樣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等下課,表麵上是為了遵守校規維持課堂秩序,實際上是為了和他同班的好友偶爾對上視線的心照不宣。
和好朋友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就算聊今天中午食堂配的是炒麵麵包還是咖喱麵包都很有趣。
他曾經在學校裡很受歡迎,但實際上大多數人都隻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性格很好才願意和他一起。
對人溫柔是很簡單的事,隻要學著他父親關照彆人時的用詞和神情,就能輕易得到很多人的喜愛。
那些人喜歡的隻是漂亮的表象,根本不會接受他的真實。
後來在所有人都避開他,對他進行一些幼稚的霸淩行為時,隻有那兩個人會站出來。
起初神代以知並不想和他們有什麼交集,組織兀自紮根於他的身後,散發著巨大的陰霾,把普通人牽連進來絕對是件很缺德的事。
所以一開始他都是對那兩人冷臉相對,就算被對方幫了也不會道謝。
……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淪陷了,他被攻略地很徹底,就算那兩人邀請他去大街上壓馬路吃橘子棒冰他都很樂意去。
降穀零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諸伏景光是第二個。
有人說三個人的友誼容易出現裂痕,那是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從來沒體會過真正的三人友誼。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當然足夠成熟的話,無論是幾個人都能平衡地很好,總之神代以知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和那兩個人真正意義上吵過架。
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就是高中時期了,就算什麼也沒發生,上課時不經意的對視都能讓人會心一笑。
“以知。”
下課鈴剛響,有個清亮的少年音打斷了他的回憶,神代以知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美少年。
“下午放學的時候要來參觀籃球部嗎?”
神代以知撐著臉看向了如今變得更中二的赤司征十郎——沒錯,他現在和小他七歲的表弟同班了——和看慣了的赤色雙眸不一樣,赤司征十郎左眼的顏色變成了金色,看上去有種妖異的陌生感。
……他表弟是不是要覺醒超能力者的外掛了?
“我不感興趣。”神代以知轉過臉,額發遮住了他眼睛裡的情緒,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彆管我了。”
“我隻是出於班長的義務,帶轉校生去參觀社團。”赤司征十郎說道,聲音平靜,“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我會想讓你進籃球部的事。”
十分平淡的語氣中蘊含著對神代以知籃球技術的否定。
赤司征十郎從小時候就在受母親的影響開始打籃球了,總是纏著經常見麵的大哥哥陪他一起。
神代以知以前還仗著自己的年齡,吊打過手腳都還不協調的小征十郎,現在是絕對不可能了。
赤司的水平越來越高,國中的時候就拿過了全國大賽優勝。神代以知覺得除非給自己來一發死氣彈,不然再也沒辦法在籃球上勝過赤司征十郎了。
雖然很想用自己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帶給赤司征十郎一些壓迫感,然而不提他表弟比他其實矮不了多少的事實,他現在的人設也不允許他做這種事。
他此次扮演的角色,就是陰森不受歡迎的死宅,不願意和任何人交際,每天獨來獨往的類型。
這也是警方調查出來,可能會引起犯人注意的類型。不幸遇害的大多數高中生都是這樣的存在。也有一個雖然有朋友,但是那幾天正好在和朋友吵架的例外。
總之凶手隻會對獨行俠下手,並且十分清楚每個人的狀況。
神代以知以轉學生的身份進入高一級部的某個班級,以二十三歲的高齡混跡在一群平均年齡隻有十六歲的高中生裡。
雖然神代以知覺得自己是在裝嫩,可實際上他那張臉在這些真高中生中完全沒有違和感,甚至很多人隻是聽他含糊的說自己的生日是四月,就下意識的把他當成了年紀小的那個。
這所學校的男生製服是很標準的西式製服,深灰色的襯衣搭配淺灰色的西裝外套,沒有任何多餘花紋的黑色領帶,看上去簡潔大方又優雅。
神代以知很適合這類型的穿搭,襯得他有種像是夏日的冷飲店外,打開剛從冰櫃中取出的汽水般清新的少年感。
他的長相也偏柔和,配上學生氣十足的製服,看上去就像是校園電影裡的白月光美少年,驚鴻一瞥就能記上半輩子的好看側臉。
剛“轉學”第一天被很多人趴在教室門口圍觀,不過神代以知覺得問題不大,他長得好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並不耽誤在學校被人討厭。
今天是他上學,也是帶薪摸魚的第三天,大家對於轉學生的好奇也差不多散儘了,神代以知覺得自己隻要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引出那個人了。
“不要。”神代以知重新趴回桌子上,雙手捂住耳朵,在頭發的遮掩下整理了一下耳機,“都說了彆管我了!”
赤司征十郎也是知情人,畢竟他們在一個班,想騙他也不可能。所以乾脆就告訴他了,還能偶爾幫他提供一些幫助。
神代以知故意表現得很粗魯,剛剛那句話聲音大到讓班上寂靜了片刻,赤司征十郎聞言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什麼了。
神代以知繼續趴在桌子上不動彈,半晌班裡的氣氛才活躍起來。
“轉校生剛剛那個表情真的……”
“對吧?你也這麼覺得吧!”
“真的好那個!我真的那個都那個了!”
“赤司君也是,嗯嗯嗯……”
班裡女孩子的竊竊私語傳遞到他的耳朵裡,經過私人加密聽起來像是對他表示不滿的話,但是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神代以知臂彎裡稍微抬起一點頭,從碎發中往外看,不遠處的幾個女孩子臉上染著興奮的潮紅,時不時地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抬頭了,好可愛哦!”
神代以知:“……?”
他已經老到和現在的高中生產生代溝的程度了嗎?這麼沒禮貌的家夥到底哪裡可愛啊!
“果然陰沉的神秘美少年最棒了!感覺會是那種有性格開朗的幼馴染,放學後在小樹林裡質問他為什麼在學校裡不和他說話的那種劇情發展。”
女孩子們的聲音很小,神代以知也知道再聽下去就不禮貌了,可是聽力太好又不是他的錯,那些聲音還是在往他耳朵裡傳遞。
“我懂我懂!然後就會發生一些出格的事情。”
“和赤司君也有種很特彆的氣場,他應該是我見過唯一一個不害怕赤司君的人了。”
“確實呢,赤司君有種很厲害的威嚴,像電視劇裡的將軍大人。”
“但是對神代君就很溫柔,這不是更好嗑了嗎!沒有人能拒絕這種級彆的美少年!”
“感覺赤司君更像那種兄長類的,在學校裡看弟弟形單影隻,回家之後擁抱他,接著說些諸如‘哥哥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哥哥會永遠喜歡你’那種話。”
越來越離譜了。
神代以知刻意讓自己忽略掉聽到JK們說話關鍵詞後莫名緊張起來的心情,把手裡的書往桌子上一摔站了起來。
他突然的動作把不遠處討論他的女孩子們嚇了一跳,即便私下裡發言再大膽,在麵對真人的時候多少也會有些微妙,大家都不禁閉上了嘴。
神代以知隻穿著裡麵的襯衣,把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搭,冷著臉從她們身邊經過。
其實他本來想符合人設地瞪她們一眼的,但身為警察……臥底警察,欺負女孩子尤其是未成年的小女孩,怎麼看都太過分了。
還沒出教室,就聽見女孩子們又開始議論了。
“冷冰冰的好可愛——”
“要是能凶巴巴的瞪我一眼就好了qwq”
“等等那就不是陰沉美少年了吧?”
……他真的不懂現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麼了。
神代以知離開了教學樓,去了禮堂和體育館前麵的花園。
逃課也是他完備人設的一種方式,總得給隱藏在後麵的人接近他的機會。
其實他原本想去天台,隻是之前拿到紅心5的少年就是從學校天台跳下來的,現在天台已經被封上了。
花園建在一個人工湖旁邊,因為先前的事件,湖邊也被豎起了很高的防護網,用來以防萬一。不過一味的做防護措施是沒用的,沒人知道犯人下一次又會用什麼方式作案,還是要儘快的抓住犯人才行。
神代以知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發呆,一覽無餘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閒適的讓人感到有些夢幻。
他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麼輕鬆了,剛畢業的時候在發愁工作,以及還會擔心一下就失蹤兩個的幼馴染。後來幼馴染找到了,沒想到壓力也更大了。
這次被派來學校潛入的工作,除了裝未成年這條讓他感覺有點羞恥,彆的都還挺不錯的。
慢節奏的校園生活,周圍都是心思單純的小孩子,就算還有個隱匿在暗處的教唆殺人犯,總的來說都是很輕鬆的。
神代以知閉上了眼睛,意識慢慢地飄向了遠處。在合宜的陽光下,困意也席卷而來。
半夢半醒間,大腦皮層是最活躍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夢,夢到了他真的隻有十六歲的時候,和琴酒一起出任務的那次。
拘束的裙子和穿著很不舒服的高跟鞋感覺都特彆的真實,他哥發現了他磨破了腳,歎了口氣把他抱了起來。
直到這時候都和真實的情況沒什麼區彆,然而在回到他現在住的那間公寓後,劇情走向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坐在琴酒的腿上,白色的裙擺散開了一地。神代以知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自然地和對方開始接吻,大腦變得混亂,身體也變得奇怪。等到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
琴酒的嘴角沾上了他的唇彩,神代以知伸出手想要幫他擦乾淨,卻被對方咬住了手指,空氣升溫,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暗示的侵略性。
……
神代以知直接從長椅上摔了下來,心臟跳得極快,他被這離譜的夢境嚇得夠嗆,表情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夢裡與現實的進度差不多,都隻是到接吻為止,畢竟他也沒裝過之後的DLC,在這裡停下還是挺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這個夢本身!
他坐回了椅子上,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正在想什麼,隻有被隱藏在頭發下麵的耳朵一直在發燙。
神代以知伸出手在臉側扇了兩下:“好熱……”
欲蓋彌彰的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充滿了惡意的視線凝聚在了他身上。他立刻警覺起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在暗處,有個黑色的影子正死死地盯著他,嘴角咧開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像是確定了什麼,黑影站了起來,正打算出去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頗有些懊惱地“嘖”了一聲,隻能先放棄離開了這裡。
“熱的話還是回教室比較好。”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神代以知有些驚訝地轉過臉,一個淺藍色頭發的少年坐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一本與手掌差不多大的書,頭也沒抬地說道:“最近單獨在外麵很不安全,你知道的吧。”
神代以知看到了他胸口的名牌,三年級的黛千尋。
他的視線落在了對方的手上,有繭,但很均勻,大概是什麼運動社團的。
在對方出現的瞬間,那個惡意的視線就消失了。神代以知覺得他大概是想幫忙,隻是好心用錯了地方,他等犯人主動冒頭已經好幾天了。
作為一個從十年前就在接受組織TOPKILLER訓練的人,神代以知一向對他人的氣息都很敏銳,然而卻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少年什麼時候到他身邊的。
“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神代以知問道,他低頭看向坐著的黛千尋,詢問道。
“我是前輩吧,隻用‘你’來稱呼是不是有些太傲慢了。”黛千尋合上了書,抬起眼看他,倒也回答了他的問題,“在你站起來的時候。我的存在感比較低。”
很適合當殺手的個人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