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種方法(2 / 2)

事到如今,以知終於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從很久之前開始,他思考的未來最遠也隻是明天的事情,和大家幾乎都有一點將來打算怎麼樣的規劃不同,在他看來,隻要今天也順利的結束就足夠了。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情況,組織派他去臥底,最倒黴的結果就是兩不沾,沒有一方願意承認他,怎麼想都是必死的結局,考慮將來也沒有意義,隻能讓人變得更焦慮。

但現在的發展實在是有些怪異。

除了一開始貝爾摩德的私心導致,他在組織受到的待遇可以說相當不錯,現在的居所,裝潢華麗到讓那位先生在此居住也不委屈的程度,他簡直就像是被當做繼承人一樣對待了。

可是繼承人,不說還好,說出來就更奇怪了。

這樣龐大的一個組織,選擇繼任者時,並非因為能力,而是因為血緣,讓人會懷疑現在究竟是什麼年代。

就算不提血緣繼承製這件事,如果真的把他當成繼承人,正常情況會隨便的扔到外麵讓他自由生長嗎?雖然從衝田白野的話來看,他也不算完全的自由,可至少他交到了朋友。

也正是因為交朋友這件事,他不如想象中忠心,組織真的需要這樣的繼承人嗎?而且還派重要的繼承人去當臥底,和警界交往過密,除非組織是想洗白。

這就更不可能了,組織就算是全體成員一起自殺都不可能洗白。

真的當成繼承人,就會像他父親那樣,無論去哪都會將他帶在身邊,從不會因為他是小孩子而避諱他說一些可能不太合適的話,潛移默化的影響。

把他養在溫室中又是什麼意思?

神代以知伸出手指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疲憊已經寫在臉上了。

要是這麼幾分鐘能看穿那位先生二十多年的布局,組織未免太沒麵子了。而且按照這樣進行下去,就算看穿了他也夠嗆有辦法阻止。

那邊的門被敲響,神代以知沒有動作,隻是就近重新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反正那扇門也不是他可以打開的,敲門的人會自己進來的。

禮節性地從輕到重敲了下,接著是鎖頭打開的聲音,衝田白野站在門口對他彬彬有禮地頷首。

神代以知看向他的手中,空著的。

“該離開了,以知。”

他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沉靜,神代以知的眉頭跳了一下,即刻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他被放置在這裡絕對不是僅僅有趣而已,他是擔任著某個職責才留下的。

總之不像是繼承人,這個結果他剛剛排除掉了。

神代以知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幾秒,才呼出來。

他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衝田白野卻避開了身形,側身到了旁邊的位置,還沒等神代以知產生疑惑,另一個人從角落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銀色長發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毫無顧忌地散發著自己洶湧的惡意。銀綠色的眸子像是子彈般銳利地掃過多餘的空間門,落在了他的身上。

琴酒穿著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大衣,還有那頂黑色的禮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他走了進來,靴子在地上落下重重的回音。

“答應你的事情,我儘力辦到了。”衝田白野清朗溫潤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伴隨而來的是被關上的大門,“十分鐘。”

門被鎖上了。

神代以知立刻就察覺出了,琴酒現在的心情並不好的事實……這點倒是毫不意外,換句話說,琴酒在生氣。

對自己未來一無所知,但也清楚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神代以知還是做出了一副一切儘在掌握的遊刃有餘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你來了。”

如果琴酒現在還能見他,就說明無論是波本還是蘇格蘭甚至是萊伊都沒有影響到他。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組織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家夥是臥底,還把他派到琴酒身邊,就算琴酒用了也不能代表他和這些人有什麼聯係,這一切都是組織的錯。

就算拋開事實不談,琴酒也是一點錯都沒有。

神代以知偏心從來都不需要理由,即便在如此急迫的時刻,他也一如往常地對琴酒露出了相當乖巧的微笑。

琴酒扯了扯嘴角,令人困擾的頭痛從眉心散開,眼前的人卻有些沒心沒肺過頭的露出微笑——就算一如既往地美麗且令人心動。

琴酒伸手拽住了他的領口,提了起來,衣服在胸前皺成一團,兩人的臉離地極近,鼻尖快要觸碰到一起了。

“你知不知道——”琴酒的聲音陰沉低啞,混合著顯而易見的怒火,“你在做什麼?”

——我當然不知道啊!可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眼看著其他人因我而死嗎?

神代以知靦腆地笑了一下:“十分鐘的話,可能不夠GIN哥來一次呢……”

琴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沉默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領口收緊讓呼吸都有些困難,神代以知幅度很低地咳嗽了兩小聲,有些純淨地笑了笑:“那要親親嗎?”

琴酒鬆開了手,冷眼看著神代以知整理自己的衣服。

青年低著頭,將領帶拆開重新整理,手指嫻熟地翻飛著,即便是這種再普通不過的行為,由他做出來都有種說不出的優雅風度。

雖然組織分配了他來教養這個人,他卻不是會在這種細微之處要求的人。這副風雅綽約的儀態是他過去的家庭培養出來的,即便過去這麼多年都未曾磨滅的刻在骨子裡的記憶。

而教出這樣孩子,勉強算是他的師父的那個人,如今以知也越來越像他了。

固執的、自以為是的、覺得隻要犧牲自己就可以保全所有人的、

蠢貨。

“哥哥還知道什麼可以告訴我的事情嗎?”神代以知垂著頭整理著已經變得很整齊的領口,就算再怎麼認真,接下來隻能靠手指抹平衣服上細小的皺紋了,“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了吧,總之能再見到你我就放心了。蘇格蘭應該也已經安全離開了吧……”

“彆說了。”

琴酒從牙齒的縫隙中擠出了幾個字。

“衝田他……啊,就是蘇茲,連你也一並騙過去了,現在想起來總感覺十分的惱火,要是有機會你能幫我揍他一頓嗎?因為他之前救過我,所以我不好意思下手。”

神代以知第一次沒有聽從他的命令,繼續地自顧自地說道,仿佛一旦停下就會喪失勇氣。

“現在說好像有些晚了,我那天做了點米飯忘了放進冰箱裡,本來想晚上回去也來得及,不過都這麼久了,應該已經徹底完蛋了吧?還有啊,要是可以的話請等我出來吧,如果我還能出來的話,如果出來的人還是我的話。”

琴酒握成拳頭的右手骨頭咯吱作響,聽著夾雜在看似尋常的話語中,突兀的話語,終於再也忍不住地一拳擊中了那家夥的臉。

毫無防備的以知被這一拳打中,整個人向後麵摔倒在地麵上,好在這個房間門的地上,至少他倒下的地方鋪了厚厚的地毯,摔倒的時候就被白色的長絨包裹,並不會痛。

但是就算直接摔在硬邦邦的地麵上也不會有多痛,因為那一拳已經完全掠奪了他的意識,眼神都發直了一秒,疼地他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左頰一整片都麻木了,神代以知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繼續著剛剛沒說完的那句話:“否則,請你殺了我。”

陰影擋住了身體,感覺到琴酒的來到了他麵前,神代以知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這話說出口隻有聖人才能諒解他了,琴酒會是聖人嗎?顯然不是。就算是自找的,挨打也實在是太疼了。

然而閉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神代以知遲疑地睜開了眼睛,立刻陷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琴酒半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被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味包裹,神代以知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聽到琴酒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會陪你死的。”

“嗯,那真是太好了。”他伸出手環繞上了琴酒的腰,對方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本能的排斥,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觸碰。

因為琴酒不喜歡和彆人有什麼身體接觸,神代以知也有在儘力避免做他討厭的事情。但即便這樣接觸也從來沒少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做任性的事情了。

如果琴酒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反問他你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分寸。

不論是從第一次見麵,還是沒他一半高的小鬼就敢伸手要他抱,還是後來住在一起時,半夜是理所當然抱著枕頭來到他的房間門門口,露出可憐的表情說睡不著,都是一樣的任性。

“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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