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頭...)(1 / 2)

春夜 伊人睽睽 13848 字 8個月前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頭, 他趴在地上,看到戚映雨淚眼朦朧的模樣。他似不懂她的情緒,隔著血跡, 他懵懂地看她。

但他聽懂戚映竹的話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 讓所有圍觀者畢生難忘――

那看似已經被打倒、奄奄一息的少年在身後的棍棒落下時,手腕向後翻去。他連續幾撥,棍棒被他手搓過。打得興奮的衛士們手臂一麻, 手中武器差點脫落。

時雨看他們一眼。

他手順著武器向上攀, 借那力竟然站了起來。眾人不知他如何動作的, 一個手持武器的衛士手中棍被奪下,人也飛了出去。再下一刻, 時雨出現在了人群之後。人們惶然抬頭。

額上滲血的少年眸子靜黑, 看不出情緒。但他一步步走向他們,便是圍觀在外的侯夫人和唐琢,都呼吸一滯。

侯夫人扶著侍女的手,顫聲:“大膽!你想做什麼?你一個仆從, 還要造反不成?”

唐琢沒有說話, 他緊盯著那修羅在世般、浴血而戰的少年,心底驀地沉下。冷風一吹,他後知後覺地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冒失――

他在做什麼?

如果真的證實“惡時雨”就是時雨,那他要怎麼辦?

他是在挑釁“惡時雨”麼?

不, 時雨絕不可能是“惡時雨”,絕不可能――

唐琢後退一步,見場中場景瞬息萬變。方才還被人按著打的時雨, 得到戚映竹的許可後,他的周圍倒下了一大片。

他沒有下殺手, 但是衛士們手折腿折腰折……全都失去了行動能力。地上也被血泊所染,隻有時雨一人穩穩站著。

一地人哀嚎,慘烈萬分。

而除了他們的哀嚎聲,圍觀者中,則是死一樣的平靜,呆呆地看著時雨。

時雨轉過肩,看向戚映竹。他目光微低,看向那兩隻抓在戚映竹肩上的手。那兩個衛士被他一盯,手一抖,趕緊放開了戚映竹。

時雨看著戚映竹,眼神平靜到近乎冷漠。

他迎著戚映竹的方向,向前走了兩步。

閆騰風站到戚映竹麵前,擋住戚映竹。他警惕地看著這個少年,他以自己多年斷案的經驗,判斷出眼前這個少年的可怕。

閆騰風:“你莫要靠近戚女郎!”

時雨愣了一下,他停住了腳步。他雖不通俗事,但他從閆騰風的眼中看出了對方對自己的戒備,懼怕,敵視。這種眼神,經常出現在時雨大開殺戒後的現場。

但是,時雨現在並沒有開殺戒。

時雨有些恍惚,想自己是不是又弄錯了什麼。

他沒有弄錯。

因為閆騰風護著戚映竹的動作做了白工,戚映竹從閆騰風身後站了出來。時雨立在原地隻低著眼睛看她,淚睫黏連的戚映竹推開閆騰風,一步步走向那血泊中的少年。

閆騰風:“映竹女郎……”

侯夫人:“阿竹!”

唐琢聲音喑啞:“阿竹妹妹……”

戚詩瑛和宋凝思兩個女郎,各自安靜地看著,沒有開口。戚詩瑛看著時雨的目光幾分火光竄起,流光溢彩,生出不情不願的欣賞;宋凝思則麵容蒼白,眼神飄離,她想到自己曾經經曆過的無數過去,在時雨身上看到金光禦的熟悉。

這個時雨……是那天在宋府和金光禦動手的那個少年麼?

若是的話,難道戚映竹……她的表妹,要走上和她同一條不歸路麼?

眾人心思各異,眼看著那柔弱纖細的女郎無人敢上前阻擋。戚映竹順利地走到了時雨麵前,她微仰臉,望著他被塵土和血跡弄臟的長發和眉眼。

她專注地凝視他,她想上前邁一步,時雨低頭,看到她的珠玉繡鞋即將踩到血上。那一刻,時雨忽然覺得,她的鞋子不應該踩上血。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戚映竹似乎真的不在同一個世界。

不等戚映竹的繡鞋踩上鮮血,時雨向前走了一步。他走出血泊,站到了陽光能夠照到的乾淨的地麵上。

清風吹開他身上的血味。

戚映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戚映竹對時雨低聲:“我們走。”

時雨無意識,且迷離。他被她握住的手在那一刻顫抖一下,但他跟上了她的步伐。

侯夫人看著戚映竹拉著時雨的手,仿若晴天霹靂下來。眾目睽睽,她的養女和一個這麼卑微這麼可怕的下人手拉著手……

侯夫人:“阿竹!”

侯夫人的喝聲淒厲,讓戚映竹的後背頓了頓。戚映竹沒有回頭,她輕聲:“是我錯了,侯府容不下時雨,我不該帶時雨回來。

”我們這便離開侯府。”唐琢艱難道:“阿竹妹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彆這樣,我走,我走行不行?我隻是真的以為是時雨偷了東西,你向著他……阿竹妹妹,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時雨沒錯呢?

”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

戚映竹垂著眼,她握著時雨的手,握到少年手中黏糊的血跡。那血有些是衛士們的,有些是時雨自己的。武功這麼好的少年,卻因為這種可笑的事被打、流血……戚映竹心中酸楚,淚水再凝於睫上。

同時,她心中亦有憤怒,疲憊。

戚映竹依然沒回頭:“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終究是我看錯了你。唐二哥,我對你很失望,以後,隻當不認識你。”

唐琢麵容蒼白,他厲聲:“不管我做什麼,我是因為喜歡你!”

戚映竹:“可我不喜歡你。”

她輕淡而堅定的回答,再一次地摧毀唐琢。尤其是眾目睽睽,戚映竹這般不給他麵子。唐琢麵容扭曲,刹那間,覺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嘲笑自己。

唐琢身子晃了晃,他呆呆地喃喃自語:“我第一次到侯府玩,就見到你,神仙一般的妹妹……我搶你手裡的花,你也不哭不鬨,盯了我一眼就走。我從那時候就特彆喜歡你……

“不管你是侯府千金,還是村野民女,我對你的心都沒變過。整個京城都知道我喜愛你,宣平侯府拋棄你的時候,我也沒有放棄你……是不是因為我回京晚了?可、可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阿竹妹妹……”

他語氣痛苦。竟帶了些哽咽。圍觀中人一時尷尬,如閆騰風和宋凝思,都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繼續站在這裡。

但是戚映竹依然不理會。

侯夫人那口氣喘上來:“阿竹,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你這般回報我們?”

時雨察覺到戚映竹的身子顫了顫,他回握住他的手。他不喜歡這個規矩森嚴的侯府,他不希望戚映竹走回頭路。

戚映竹雖沒有回頭,垂下的臉色卻變得蒼白。她輕聲:“養母,我會用錢來還你們的養育之恩,其他的沒有了。”

侯夫人開始心慌:“你怪我?好、好……阿竹你不要走,你現在正在氣頭上,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今天的事我就當做沒發生,我也不懲罰你那個小衛士了好不好?

“你隻要乖乖在院子裡待著,好好反省反省,想一想今天發生的事……一個奴才而已,值得麼!阿母是為了你的名聲!

“今日你走出這裡,就沒有好名聲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

戚映竹終於回了頭。

她落淚的模樣,楚楚可憐,又如茶花映水,自憐憂傷。

她眸漆淚亮,哽咽連連,一眾人的心都像被泡在水中一般,揪得難受。

聽到戚映竹說:

“好名聲?自詩瑛女郎回來,我在京城,還有好名聲麼?父親母親為了維護詩瑛,四處在京城散消息,是我鳩占鵲巢,還賴著不肯走。是我不懂你們的疼愛,非要搬去落雁山住。是我嫉妒戚詩瑛,專門挑她的生辰宴回來,想攪和得大家都不安生……你們為了戚詩瑛,從未顧及過我呀。

“我隻是一介養女,我也從不敢怪侯府。隻求母親彆再說這麼殺人誅心的話……我欠你們的養育之恩,用錢嘗不夠,難道要用命嘗麼?”

她看向時雨:”時雨,給我匕首。“

時雨看她,踟躕不動。

戚映竹目光溫柔得看他,時雨緩緩地將一把匕首放在戚映竹手中。眾人便看到戚映竹抓著那把匕首,一下子割斷自己一綹秀發。

發絲亂落,一半仍束著,一半卻垂在了頸上。

戚映竹目光從閆騰風、宋凝思……還有痛苦的唐琢麵上一一掠過。

她淡聲:“請幾位為我見證。”

戚映竹手中的斷發,眾人看得分明。她道:“時雨是我的朋友,不是仆從。他與我沒有賣身契,他隻是以朋友的身份隨我進侯府保護我。我無權命令他做什麼,你們也無權用主仆之彆打壓他,欺負他。

”阿母,你說我讓你失望,你也讓我失望。我以為這次回來侯府,我們能一起平安地度過最後一段時光……是我想錯了。我今日便割發斷情,從此後,我與宣平侯府再沒有任何關係!“

一直沉默的戚詩瑛驀地抬眼。

侯夫人慌亂:“不,你隻是開玩笑的……”

戚映竹:“養母怕我傷侯府的麵子,不讓我離開侯府。如今我與侯府徹底一刀兩斷,我如何都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名聲。我什麼樣的結果都是自找的,也不必侯府為我承擔。

“諸位,告辭。”

侯府沉靜,唐琢呆了很久後,他喃聲著“不是這樣”,出去追隨戚映竹。

戚映竹自然不會回頭。

戚映竹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帶著包袱要離開這裡時,她被等在侯府外麵的宋凝思遇到。宋凝思站在馬車旁,顯然已經在這裡等了她很久。

宋凝思目光輕輕地從時雨麵上掃一下。

戚映竹對宋凝思抱歉笑:“讓表姐看笑話了。”

宋凝思搖頭。

她雖然和戚映竹說話,目光卻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看時雨。她道:“表妹自己已經做了決定,我很敬佩。不過表妹現在出侯府,外麵閒言閒語難免多,你一時間也應付不了。不如表妹和這位……少俠,一同去我府上住兩日吧。”

戚映竹正要拒絕,宋凝思傷心地看著她。

宋凝思:“自我出事,我們多年未見……表妹就算要徹底離開,也得等我婚後再說,是不是?我希望我能在婚宴上看到你。我的婚期就在五日後,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的。”

戚映竹仍然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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