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盧鴻遠一開始還尾音蕩漾,以為小紅這是在舍邱玉嬋而就他。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等、等等!”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嗷!小紅,你怎麼了?嗷!小紅、不是、老大!老大救命!玉蟾兄救命啊!嗷嗷嗷——”
邱玉嬋和馬文才眼睜睜地看著,紅腹錦雞好似剛剛那兩隻狂暴的山雞一般,一路追著盧鴻遠啄回了書院——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那兩隻山雞到底為什麼要追著這家夥啄了呢。
回去的路上,他們還遇到了帶著人來救人的梅姑娘。
雖然盧鴻遠一路被小紅追著啄的畫麵有些可憐……咳咳,外加一些喜感;但好在人和雞都回來了,還有因為盧鴻遠已經無力顧及、所以是由邱玉嬋和馬文才帶回來的兩隻山雞的加餐。
所以被梅姑娘叫出去的一行人不僅沒覺得白跑一趟,還頗有些不虛此行的意味。
因為聲音難聽而被山雞追著跑,大概也算是人間一大奇景了吧?
沒被梅姑娘叫去的那些學子們,雖然見不到這樣的奇景,但他們好歹聽到了八卦、吃到了山雞。
放眼望去,在這件事情裡麵真正受到傷害的,好像是有盧鴻遠一個人?
不止被山雞啄了,還成為了同窗茶餘飯後的談資。
盧鴻遠倒是無所謂談資不談資的,隻是他堅決不肯承認,自己的叫聲難聽!
為此,他在山裡多番實驗。
好在他這個人是個要命不要麵子的,雖然嘴上倔著不肯服輸,但是行動上,他還是每每都老老實實地叫上了邱玉嬋和馬文才。
喊他們的頻率高了,不敢再打擾他們了,他就叫上周卜易跟葛子安。
為什麼要這樣多番實驗呢?因為這家夥的叫聲還真是有那麼神奇!
聲音範圍內沒有什麼山雞野兔便也罷了,但凡有此類小動物存在,它們必然是要紅著眼睛殺出來的!
對!除了山雞以外,就連兔子田鼠,也都受不了他那奇奇怪怪的叫聲。
隻是雞類動物的反應更大,不管多遠,隻要它們聽到了,它們就會覺得受不了。彆的動物吧,隻要盧鴻遠不變調,不站在離它們很近的地方叫嚷,它們的抗性還是更高一些,偶爾也會選擇避開。
邱玉嬋和馬文才驚奇之餘,便隨他走了幾次。結果跟著去的次數越多,反而愈發驚奇了。這驚奇著驚奇著,邱玉嬋就順手把他賣給了武開泰。
武開泰乍一聽聞這回事兒,還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沒關係,她和馬文才、周卜易和葛子安,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果不其然,隻是實驗了兩天,武開泰看向盧鴻遠的眼神,就炙熱得盧鴻遠每每看見他,就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想捂住自個兒的臀部的衝動!
他當然知道武師兄對他沒有這方麵的心思,但是武師兄看他那眼神——他是真的怕啊!
據說武開泰現在已經在跟山長商量,要將盧鴻遠作為跟鬆落書院的唯一一場團體賽的秘密武器,保送他出戰了。
盧鴻遠平時一個那麼愛炫耀、那麼藏不住話的人,這次在武開泰對他的“要保密,我們能探聽對方的消息,對方一樣也可以,不能讓他們在開賽以前發現端倪,從而找到針對他們萬鬆書院的戰術的辦法”的要求下,他簡直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彆說是一直都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的邱玉嬋和馬文才了,就連早就習慣了他的思維方式的周卜易和直覺係的葛子安都覺得相當震驚!
麵對他們的疑惑和震驚,盧鴻遠隻苦著臉,“行了,現在就武師兄一個人這麼看著我,我都已經覺得要受不了了。
要是這樣‘熱情’的人再多來幾個,以後我都不敢到我們書院的澡堂子裡去洗澡了!”
“熱情”這個詞,他吞吐得頗為艱難,看起來是相當想給武師兄那灼熱的眼神換一個更加露骨的形容詞的。
但是——【慫.jpg】
眾人頓時笑成一團,盧鴻遠瞬間怨念滿滿——他怎麼就結交了這麼一大幫損友!
幾日過後,書院馬場正式開放,他們的馬術課也被正式提上日程。
上課的時候,每個學子都可以借用書院的馬匹,在書院建成的跑馬場中進行練習。
為了避免爭議,馬匹隨機分配。
書院的馬匹,其實匹匹都是良駒,可惜耐不住馬文才的驚風太過拉風。
它不僅是獨屬於他一人的專用馬,更是一匹血統高貴、能日行千裡的絕世好馬!
萬鬆書院的泰半學子,都想悄摸著上前去給驚風喂胡蘿卜。
隻可惜除了馬文才和邱玉嬋以外,就是專門給它運送草料的馬夫給它遞胡蘿卜,驚風都是不開尊口的。
愈發羨慕壞了萬鬆書院的一眾學子!
這其中,馬文才尤覺心情微妙。
身為太守之子,他真的沒少被人巴結。
初入書院的時候,其實書院裡也有不少這樣的學子。隻是有了邱玉嬋以後,他愈發對這種並非出自於真心的行為感到不耐了。
維持一下麵子情,輕易不會給他們沒臉,這就是最多了。他甚至不會給他們環繞在自己身邊、打擾他和邱玉嬋相處的機會。
世家子弟,幾乎個個都是人精。若是有人連這樣明顯的訊號都看不清,他也不需要給這種人留麵子。
於是馬文才的周圍,空前地安靜了下來。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因為驚風,被人用這樣炙熱中帶著羨慕、羨慕中又帶著絲奇怪的討好的眼神看著。
沒辦法,千裡馬在外頭都算少見。
更何況驚風還有彆於其它良駒,顯得異常靈性。
若是它誰遞的胡蘿卜都吃,他們欣賞一二,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偏偏他隻對馬文才和馬文才喜歡的邱玉嬋特彆,一幫閒得無聊、甚至跑去觀察夫子幾天換一次衣服的書院學子們哪裡受得了這個?
於是一時之間,馬文才在書院裡倒是前所未有的受歡迎。
看得邱玉嬋在一旁忍不住發笑,馬文才嘴角一勾,便禍水東引道——驚風如今愛她更甚。
好家夥,這是選拔還沒開始,他們倆就要因為驚風而成為這門課程的熱門人物了?
時間就在一天天的訓練中飛速劃過,轉眼便來到了七月。
六月一整月,大家都在為了訓練的事情忙碌。
劍術課上,邱玉嬋和馬文才的水平已然是這些人之中不可超越的了。
大家苦苦爭奪最後一個名額,這其中,以孔書易的進步最為明顯。如果不出意外,這劍術比賽的最後一個名額應該就是他的了。
馬術課上,他們之前的期盼可以說是實現了一半。
邱玉嬋確實是不擅長馬術,雖然課上的訓練都會跟他們一起完成,但她對馬術真的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不斷進步的同時,成績總是構不上最高的標準。
用武開泰的話來形容,就是她表演馬術的時候,看著不像是來比賽的,倒像是來踏青的,怎麼高興怎麼來。
可惜馬文才這個怪物!
迄今為止,還是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短板!
馬術方麵,他可能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就以他表現出的水平,在金字塔頂尖的位置俯瞰他們這些人的資格還是有的。
本來壓在他們頭頂上的兩座大山,怎麼說也被搬開了一座,他們怎麼都應該鬆口氣才對,誰知道教訓途中,突然又竄出了兩匹黑馬!
一個祝英台,平日裡娘們唧唧的。上次齊文斌在校舍範圍內撿到一條月事帶,他們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祝英台!
雖然最後梅師兄證明了他並非女子,不過有關於他的八卦,倒是被傳得越來越過分了。
誰讓他身為男子,卻又愛使小性子、愛用女兒家的東西、愛擺出女兒家的姿態呢?
再有一個愛慣著他的梁山伯在他身邊,兩個人成天膩膩歪歪的,真是有夠讓人受不了的。
誰知道這一回,他的“娘們唧唧”倒是派上大用場了。
祝英台在馬上表演馬術的時候,自有一種特彆的柔美之處。
而且她的動作標準、在馬上表演的時候、姿勢的每一次變換都顯得乾淨利落,所以這種柔美就成了她的加分項,一種表演時特有的個人風格。
如果說祝英台的異軍突起,已然叫他們覺得難以置信。那許茂鬆在馬上的表現,真的讓他們徹底無話可說了。
許茂鬆在萬鬆書院,其實還是小有名氣的。誰不知道這小子是邱玉嬋的迷弟?你要是在他麵前拿邱玉嬋逗他,那真是一逗一個準。
偏偏這小子的年紀,在他們這一屆學子中還是最小。就連長相,都還帶著股沒長成的奶味兒。
他們開口用邱玉嬋逗他的時候,就跟逗小孩兒似的,給人的印象極其深刻。
他在偶像麵前還頗有些矜持,屬於那種彆人沒功夫搭理他,他自己鼓起勇氣、吭哧吭哧地抬頭看人一眼,就能把自己看得兩頰通紅的類型。
總之就是小孩子一樣,沒有一點兒殺傷力。
他劍術一般,倒是符合眾人對他的想象——小孩兒麼。
誰知道就是這樣一個渾身奶氣的少年,騎在馬上的時候,整個人都多了一種他們說不出的自信和從容。
哪怕他臉上依舊帶著靦腆的笑容;哪怕你一拿邱玉嬋逗他、他還是會破防;哪怕他就算是騎在馬上,見到邱玉嬋的時候,還是會吭哧吭哧地紅起臉。
但是這個時候,誰都無法再將他當成是一個小孩子看待。
驚風是馬文才的專屬馬,屬於許茂鬆沒機會碰到的類型。除此之外,無論是多麼烈性的馬匹,到了許茂鬆麵前,都會自覺地俯首帖耳,化身成在此之前他們難以想象的乖乖崽兒。
也是到了此時,他們才知曉,原來這個平日裡看著不聲不響、奶裡奶氣的家夥,竟然是青鬆馬場的二公子!
青鬆馬場是杭州最大的馬場,曾經給皇上敬獻過禦馬、他們給杭州的駐軍提供馬匹、就連萬鬆書院的人人豔羨的屬於馬文才的那匹驚風,也都是出自於青鬆馬場。
青鬆馬場的大公子許茂青比幼弟許茂鬆大了十歲有餘,很早就開始接觸家中事務,相較於受寵的老來子,外人對能乾的長子的印象顯然要深刻得多。
許茂鬆自報姓名的時候,大家可能很難借此聯想到他的身世,畢竟整個杭州的世家大姓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是他一自報家門,大家很快就能意識到他的這個名字所具有的含金量。
當然,對於萬鬆書院的的學子來說,身為他們的同窗的許茂鬆,他所具有的能力遠比他的家世更加令人感到震驚!
如果說,祝英台和馬文才的馬術表演,已經足以稱得上是優秀的話;那許茂鬆的表演,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就算祝英台和馬文才的每一個動作完成得都很好,就標準度來說,說不定也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但是許茂鬆的動作,就不僅僅是標準,還有美觀和藝術性。不管是完成度還是欣賞度,都可以稱得上是無可挑剔。
如果說祝英台和馬文才是比賽的選手,隻是奔著完成比賽、進行比拚去的;那許茂鬆的出現,大概就能讓人眼前一亮,領悟到馬術表演這一項目存在的意義!
如果說馬文才是全能無短板、祝英台是異軍突起的話;許茂鬆在馬術這一領域的表現,就好像是舞劍時的邱玉嬋,那是一個領域內,無人能出其右的存在!
是以在這個六月,孔書易和許茂鬆可是大大地出了一次風頭。
邱玉嬋和馬文才的優秀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了,可是他們這兩個眉清目秀的、成天勾肩搭背的小子啊,竟然敢跟他們玩深藏不露這一套!
大家嘻嘻哈哈的時候,邱玉嬋其實頗有一些擔憂馬文才。
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知道他這個人到底是有多爭強好勝了。
誰知道馬文才表現得倒是挺豁達,說自己早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會因為有人在某一領域比他更優秀,就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
邱玉嬋還沒來得及對他刮目相看,就發現那段時間他變得黏人了許多,好像特彆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尤其是在邱玉嬋和許茂鬆接觸的時候,隻是普通地遇上了打個招呼,他都會儘力不表現出、但是確實很緊張的樣子。
邱玉嬋又好氣又好笑,氣他的家庭環境,不知道他的長輩是怎麼要求他的,才會讓他養成這般不是第一就沒有安全感的性子;笑他傲嬌又敏感,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心裡在意得不得了。
六月大家都很忙,邱玉嬋隻會比他們更忙,因為在課業和訓練之餘,她還要赴梅師兄的約,跟他一起學習醫術。
不過介於馬文才這樣的情況,她還是儘力撥出了一些時間來陪伴他。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馬文才和梅文軒兩個人針鋒相對得厲害。
萬鬆書院的學子們艱難訓練的同時,就靠盧·猹·鴻遠拚命地在瓜田裡搬瓜來為他們續命了。
可惜新鮮的瓜常有卻不能常吃,盧鴻遠作為書院特派的秘密武器,被武開泰拉去加強訓練了。
他雖然“天賦異稟”,可惜騎馬射箭的成績在一眾學子裡邊,著實是有些不突出。在不公開他的特殊作用的情況,安排他進狩獵隊,難免會被人說成是有黑幕——這多影響軍心啊?
武·胳膊肘往萬鬆書院這邊拐·開泰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不,逮著機會就給盧鴻遠開小灶去了。
好在沒有瓜吃的日子到底還是短暫的,他們艱苦訓練了一個月,劍術和馬術的選拔雖然還沒有開始,但是最後誰能參賽,大家夥心裡差不多都有點數了。
武開泰心裡惦記著勞逸結合,在新一輪針對團體賽的培訓開始之前,大手一揮,就把他們的日常訓練量給減半了。
倒是正好和盧鴻遠的情況顛倒了過來,現在他們可以親自下地吃瓜了!
七月鎮上會有一個大型的活動,名為鵲橋會,其陣仗比起前兩個月的端午亦是不遑多讓了。
萬鬆書院的學子們早在端午的時候,就見識到了鎮上的熱鬨和鎮上姑娘們的熱情。
書院風雲人物的瓜再好吃,他們也吃了一個月了!
這會兒,所有人的心思幾乎都湧動到了七天後的鵲橋會上。
隨著他們討論度的日漸增高,邱玉嬋也逐漸想起了鎮上的那些小姑娘們。
端午的時候,好像有姑娘說要送她荷包來著?
那個時候她沒想到杭州的民風竟然已經開放到了這個地步,所以當時沒有及時拒絕。既然如此,這次七夕,她少不得要下山赴約,把話跟那些姑娘們說清楚了。
哪怕那些姑娘當時說那些話可能隻是為了應景或賭氣,她也不想踐踏這其中可能會有的一絲一毫的真心。
隻是這裡麵,好像還有一個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文才兄同進同出得久了,隻是即將要在一個比較有爭議的節日裡跟他分開行動而已,她怎麼突然就覺得有點心虛呢?
——這一切一定都是習慣的惹的禍!
趁著這次七夕,她正好遏製一下平日裡養成的不良習慣!
現在這麼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日後倘若真的要分開了,那該怎麼辦?
說是這樣說,決心也說下就下了,可是到了馬文才麵前的時候,邱玉嬋竟然難得有些語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這個口!
好在二人相處了這麼久,有些事情邱玉嬋不用直說,馬文才他也能看得出來。
這個風流的、愛招惹桃花的家夥,現在心裡八成是在惦記著山下的那些小姑娘呢!
——好在他早有準備。
於是就在邱玉嬋心虛莫名,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的時候,寢室裡的馬文才突然衝她招了招手,“愣在那裡乾什麼?快進來啊。”
“哦,”邱玉嬋慢吞吞地邁步進來,慢吞吞地開口道,“文才兄,馬上就是七夕佳節了誒。”
“我知道,”馬文才並沒有回避這個話題,“這幾天,書院的學子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一群單身狗,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兒。
“嗯,你有什麼安排沒有?”邱玉嬋試探道。
“我們家從來都不過七夕的,所以我應該會下山去看看熱鬨吧。”
“嗯?”邱玉嬋的聲音很輕。
七夕在這個時代是個盛大的節日,各地都有不同的風俗和過節方式。
在他們那裡,讀書人每逢七夕就要拜魁星,拜魁星,得魁首。
但是端看萬鬆書院這幾日的布置和動靜,就可以得知這裡顯然是沒有這個風俗的。
但是在當地,每逢七夕,未婚少女都要拜織女、祈姻緣。已婚婦人則要在這一日沐發、得織女娘娘的庇佑。
邱玉嬋知道馬文才是家中獨子,沒有妹妹。可是他有娘在,怎麼會從來都沒有過過七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