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少年叫鄭紮, 就是紮根的紮,小名就叫根根,媽媽是搞編程的, 所以英文名理所當然叫root。
根少年因為林吾野的故事講得好, 回家後廢寢忘食,多次要求去見林吾野。
老鄭沒有辦法,找到喬喬說了兒子的訴求, 喬喬問過林吾野, 林吾野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周五下了課,根少年就來聽林吾野講故事了。
起先, 林吾野不知道他想聽什麼, 並且還被自己神奇的吸引力震驚住。
多少年了, 他同性人緣一直不行,當年在live活動時, 好多跟根少年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都特討厭他, 說他假,還說他好為人師。
所以林吾野這些年對給人講故事,有種莫名的懼怕, 壓抑了許久。
根少年無所謂他講什麼,反正他聊著聊著, 林吾野就能給他講很多自己從前不知道從沒接觸過的東西。
到晚飯前,根少年聽林吾野講了基督山伯爵以及大仲馬和小仲馬的文風區彆。
這要是被他老爹看到了, 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自家兒子對文學就沒產生過半點興趣,竟然還能聽人講大仲馬小仲馬,天方夜譚!
喬喬回來時, 林吾野第一句話就是:“喬喬,你還欠我一首歌詞呢!”
根少年嗅到了新的領域,好奇等喬喬回答。
喬喬忘得無影無蹤,問他:“什麼歌詞?”
“茶花女!”
喬喬:“大家為愛情乾杯!”
她雖然唱不出來,但她反應極快,《茶花女》歌劇第一幕中有個著名的唱段《飲酒歌》,喬喬這句為愛情乾杯正是飲酒歌裡的名台詞。
林吾野:“世間一切的荒唐,不能為我們帶來歡笑。”
喬喬拿著易拉罐跟他的碗碰杯,用笑容搪塞他。
根少年大開眼界,問:“你們平時就這麼說話嗎?”
喬喬:“不是,哄他的時候才這麼說。”
“欠歌詞是啥意思,你們還會給對方寫歌嗎?”
喬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指著林吾野:“你這位姐夫前幾年是個著名的音樂人,會寫歌。”
“酷!”根少年問,“都寫過什麼歌?”
林吾野:“聽嗎?我寫過好多,專輯都發過六張了。”
兩人很快地扒完飯,鑽進書房。
根少年下午一直在客廳聽林吾野講話,就沒活動過,這會兒進了書房,又是一回大開眼界。
書房是側臥改的,喬喬奶奶走之後,喬喬就把大床撤了,換成了沙發床。買回來來三層推拉書架,隻是林吾野的書太多,沒過多久就堆滿了書架,新買的那些就放在地上,一摞疊一摞,占了半個書房的地板。
林吾野從書架中找出他出的碟,拿給根少年看。
彆的根少年沒見過,但有一首《獻給葉蓮娜》是他好感的女藝人唱過的歌,少年瞪大了眼:“不是吧,你寫的?”
“我寫的。”林吾野說,“你聽過這首?”
根少年忽然眨眼睛,胳膊肘懟林吾野:“葉蓮娜是誰?你前女友?”
他知道,老爸的這位同事姐姐叫喬喬,姓喬叫喬,跟葉不沾邊。
林吾野笑死了。
林吾野說:“契訶夫知道嗎?”
根少年:“熟悉,蘇聯的吧。”
林吾野又笑了,連過來聽他們聊天的喬喬都樂了。
林吾野:“來,理科生給這位同學講講笑點在哪。”
喬喬說:“契訶夫十九世紀的吧,死的時候還沒蘇聯,蘇聯是1922年成立的。”
根少年:“不都是俄國的?”
“地方差不多對了的,但俄國不是蘇聯,蘇聯也不是現在的俄羅斯。”林吾野給他畫了個時間軸,“契訶夫是俄國的作家和劇作家,1860年出生,生前除了作家,還是個醫生,他最有名的成就就是短篇,是世界三大短篇家之一。”
林吾野科普完,隨便一指:“喬同學來回答,世界三大短篇家都是誰。”
喬喬輕輕鬆鬆:“歐亨利,莫泊桑,契訶夫。”
說完,她還一揚眉補充道:“我還可以說出他們的代表作。”
“你們記憶力都這麼好嗎?”
“記什麼,看過就不會忘。”林吾野說道,“因為她也看過,我喜歡的書,她抽空也會看。寫得好的,隻要真的看過,就絕不會忘掉。”
根少年忽然回到了起點:“可我們不是在說你前女友的事嗎?”
喬喬直起了身子:“嗯?哪個前女友?”
林吾野嚇了一跳:“這還有哪個嗎?不要開這種玩笑……”
根少年看熱鬨不嫌事大,故意大聲提示:“葉——蓮娜!”
喬喬愣了一下,若非根少年在,她就要在地上打滾了。
“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俄國嗎?”喬喬說。
當然,她也不知道誰是葉蓮娜。
但喬喬知道,林吾野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契訶夫:“哥,解釋解釋,葉蓮娜跟契訶夫什麼關係?”
林吾野說:“我是看這本契訶夫的生平時,提到他的戲劇創作啟蒙,應該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看的一部戲劇叫《美麗的葉蓮娜》,所以我就把這個替換為靈感的意思,但其實不太貼切,說是靈感,不如說……是一些奠定你未來生活之路走向的契機。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發生時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多年後,卻能讓你不知不覺成為現在的自己。”
喬喬看他的眼睛中有光。
根少年也一樣。
那晚,根少年拒絕回家,躺在沙發床上,人生第一次真正沉浸在文字中,看完了契訶夫的短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