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1 / 2)

盛昭的攻擊太過突然。

江千舟沒想到這小輩居然有膽量對他出劍,險些被盛昭斬到手。

江千舟些微驚訝。

他的劍尊稱號並非虛名,若非分神期及以上的大能,沒有人能破開罩在江千舟身上的層層冰寒劍氣。

而盛昭如今的修為,僅是金丹。

能被分神期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金丹,更彆說江千舟了。

儘管事發突然,可盛昭的劍到底破開了他的防護,直擊皮肉。

江千舟不由起了興致,任盛昭再向自己劈了一劍。

劍光刺破黑暗,淩然劍氣如狼似虎般橫空咬下!

在離江千舟僅有幾分之時,卻驟然被攔下,不得寸進。

“劍氣化形?”江千舟嗓音中的冰冷都融化了幾分,心下實在驚喜。

他萬萬沒想到,除了鬱安易之外,還有這般驚世之才。

江千舟誇讚了一聲:“不錯。”

不過,到底還是比不上他親手教導出來的弟子,鬱安易在這般年紀時,已然是出竅期。

不知道安易他何時出關,何時才能融合那靈骨?

但江千舟不知道的是,這一世失憶的盛昭並非從小就進到劍宗,而是16歲時才被人撿了回來。

僅用了五年時間,便修煉到平常人修煉百年也難以到達的金丹期。

整個修真界皆為之震撼。

盛昭在被江千舟壓製住後,便迅速收劍,從芥子空間裡掏出一個碩大的夜明珠。

驟然,禁閉室亮得猶如白晝。

盛昭把玩著夜明珠,麵上看不出先前半點狠厲之色,隻揚起笑:“冒犯劍尊了。”

“有些怕黑,有光就好多了。”

江千舟靜靜看著盛昭,對方額上還殘留著一些冷汗,方才嗓音裡也的確怒俱交加。

他猜得沒錯,這人先前果然是在害怕。

他故意將人拖進禁閉室,除了驗證之外,也有報複之心在。

見盛昭嚇得不輕,他總算降下點怒氣。

江千舟冷嗤:“倒是金貴。”

現下修道之人也是像這般,一點苦都吃不得?

江千舟轉身就走。

盛昭跟在他後頭,走過熟悉的道路。

這次有了夜明珠,他終於能看清周遭環境。

他一次又一次地穿過原本黝黑,卻被夜明珠照亮的甬道。

每走一步,就又克服了心中恐懼一點。

待走到寒泉邊,盛昭輕吸了一口氣。

他感受著那份冰寒刺骨,又用靈氣慢慢溫暖全身。

暖意一點點驅散冰冷。

盛昭藏在衣袖下的手也不再顫抖,心緒也逐漸平複。

再深入不久,盛昭就見著那些被鎖在寒泉中的師兄們。

皆是神智不清,奄奄一息的狀態。

盛昭皺起眉,要如何將師兄們搬出去?

江千舟冷聲:“想救人就彆磨磨蹭蹭,你已經浪費本尊很多時間了。”

盛昭忍著怒意,先一個一個地喚醒,喂了點驅寒養傷的丹藥,待人都清醒了,才折返回去。

因為有江千舟在,眾弟子皆沉默無比。

等出了禁閉室,江千舟掃了一眼眾人,又看向盛昭:“滾吧。”

還不待盛昭出聲,眾弟子紛紛俯身抱拳,恭敬地應“是”。

他們對著白衣負劍,一派高潔寒霜的劍尊,根本生不出半分不滿。

盛昭:“……”

他木著一張臉,帶著師兄們走了。

盛昭心緒繁雜,前世種種回憶不停閃過,心中想了千百萬種對江千舟複仇之法。

正出神時,被一聲“小師弟”喊了回來。

他下意識笑了下:“怎麼了?”

師兄們緩過了神,心知是小師弟救的他們,心中未免有些羞愧,更多的還是感激。

陸井率先道:“多謝小師弟救命之恩,師兄們必銘記在心!”

盛昭似是生了氣:“怎的進去一趟就與我這般生分?”

“瞧著師兄們沒被關傻啊?”

盛昭與從前無二的態度不自覺讓陸井鬆了口氣,罵他:“又揶揄師兄們。”

其他人也跟著陸井道:

“不像話。”

“臭小子,你才被關傻了。”

……

盛昭嬉笑:“行了,要謝我也行,下次下山記得給我帶點好吃的。”

“酒湘樓的燒雞,東巷的竹酒……哦,還有上次那家鋪子的桂花糕。”

盛昭進劍宗僅僅五年,還下不了山。

平日的口舌之饞全是托師兄們帶回來的。

但無論是哪個峰的師兄都樂得見盛昭吃癟,每次盛昭都得好說歹說,才抓著一個肯給他買的。

忒壞了,這群人。

陸井見著盛昭明媚的笑,嚴肅的麵上也不禁露出笑意:“好,都給你買。”

其他師兄們也笑:“淨喜歡吃些小孩兒玩意兒。”

盛昭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理他們。

心下卻慚暖。

他這一世何其幸運,能擁有這樣的門派情誼,要知道上一世,他從來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現下想來,那些弟子能聚集欺負他,無非是鬱安易的推波助瀾。

還有盛昭的未婚夫,齊樺的手筆,哦不,前未婚夫。

出神的盛昭突覺身後嘈雜聲慚大,師兄們在議論著什麼。

他仔細去聽。

“這一次差點交代在那凍死人的寒泉裡了,劍尊下手也太狠了。”

“噤口!若非我們修為未得寸進,辜負了劍尊的期待,劍尊也不會關我們禁閉。”

其餘師兄垂頭喪氣:“說得是,是我們給劍尊丟臉了,關幾天禁閉是應該的。”

“劍尊肯收我們為記名弟子,已是善舉,我們卻還讓劍尊如此費心……”

陸井靜靜聽著,沉默不語。

……

盛昭指尖被掐得發白。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天真地以為白衣勝雪的江千舟沒有錯。

錯的隻是自己。

“此言差矣。”盛昭抿著蒼白的唇,冷下臉轉身,淡淡說:“他是給了你們記名弟子的殊榮。”

“然後呢?江千舟給了你們修煉的資源跟典籍嗎?”

陸井微皺眉,張了張唇,又閉上了。

他不忍去嗬斥年紀尚小的小師弟。

小師弟雖做事張揚,不守規矩,但到底是劍宗的小師弟。

五年前,盛昭初入門派,他們就被紅衣耀眼的漂亮少年吸引住,各個峰的師兄們爭著去逗弄。

他們以真心換真心。

一開始少言沉默的盛昭也漸漸放開了性子,他們看著盛昭變成今天這般張揚肆意的模樣,說不喜愛小師弟自然是假的。

沒有哪位師兄能去嗬斥被自己寵著長大的盛昭。

即使現在盛昭直呼劍尊大名,大逆不道地挑著劍尊的錯。

也沒有人出聲打斷盛昭。

盛昭一字一句:“他沒有。”

“他閉關到至今,從未關注過你們修煉的如何,現在更是一出關就想讓你們死。”

“他枉為人師,你們又何必繼續尊師重道?”

師兄們麵色猶疑,皆在沉思。

小師弟也太敢說了,今日的話他們一定爛在肚子裡,不會讓劍尊知曉。

而且,小師弟說的似乎是對的。

盛昭緊接著歎了口氣:“還有,師兄們不必妄自菲薄,你們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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