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三】(2 / 2)

她厲喝:“來!戰!”

江千舟冷聲:“來者不善,待會兒你在一角處躲好。”

盛昭點頭,退後幾步,將戰場讓給女子同江千舟,他心中琢磨著,鄔鈺口中所說的內圍機遇應當是塔下的食人花們。

他絕境逢生定會晉升元嬰,而後順利禦劍至星塔頂層,躲開花田,向女子展露身份後,便可安然在此處等秘境結束。

鄔鈺每一處都幫盛昭想好了。

盛昭輕歎,可他誌不在晉升元嬰,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會不會受傷。

他想,江千舟現今已強弩之末,應當打不過這鎮塔者。

他心中已有想法,便安心看著江千舟與女子生死相搏的一戰。

□□率先擊去。

江千舟劍域也隨之展開。

無論是出槍還是出劍,他們的速度都快得不可思議,身影近乎鬼魅。

隨著時間逝去,江千舟漸露疲態。

鎮塔者不死不滅,靈氣也永不枯竭,即使受傷,也會快速愈合。

但江千舟是人,即使再嚴密的劍法也抵擋不住這般的不死者。

女子□□一刺一挑,局勢瞬間分明。

江千舟腹部被刺透,再遭這一挑,身形便狠狠砸在塔邊的牆壁上,血液四濺。

神智恍惚間,聽到一聲“劍尊”的呼喊,他朝角落裡的盛昭,微微一勾唇:“彆怕。”

江千舟迅速站起身,腳尖一點,一劍便刺中女子的肩頭。

他心中想,方才盛昭好像紅了眼睛,怕不是又要哭了。

他怎麼才發現這隻小狐狸這麼愛哭?但每一次也都是為他落淚。

江千舟輕歎一口氣,這一戰,無論是為盛昭,還是為自己,他都不能敗。

實在不行,他可以再次燃燒精血。

即便傷勢不可挽回。

江千舟又與鎮塔者過了數招,他招招被逼得後退,可多次試探之下,他已經知曉鎮塔者的弱點在哪。

他調動全身靈力於劍尖,這一劍沒有退路,不成即死。

江千舟豁出去,他麵色冰寒,一字一句:“一劍,破九州。”

劍氣勢不可擋,直向女子的額頭正中間擊去!

同時,女子手中□□也脫手而出,直向江千舟心臟擊去!

可江千舟不能退,一退,不僅鎮塔者未殺死,他也沒力再戰,到頭來,還是會死在□□之下。

千鈞一發之刻,一道紅色的身影猛然衝了上來。

盛昭的左胸被□□刺穿,□□也卡在他的身體裡,沒再向江千舟衝去。

他的右肩被江千舟劍氣橫穿而過。

尤延劃出一道光影,與劍氣混合,帶著有些削弱的劍氣擊向鎮塔者。

“砰”得一聲,女子額頭正中間被劍氣擊穿,身形炸裂潰散。

卡在盛昭左胸的□□也驟然消散化塵。

紅衣從空中跌落。

江千舟不敢置信地撲過去將盛昭接住。

血液源源不斷地流出,沾濕了江千舟抱著盛昭的雙手,一般人受此重傷,根本無力回天。

江千舟徹底慌了神,他去抹盛昭嘴角溢出的鮮血,卻越抹越多,蹭得盛昭臉側全沾上血色,即便如此,也遮不住盛昭蒼白的麵色。

就連那雙清澈的琉璃瞳也慢慢染上灰敗之色。

江千舟從未如此清晰地認知到死亡的可怕,也頭一次如此恐懼有人死在他懷裡。

他雙眸湧上血色,心中怨憤到極點,卻無力張唇說出一個字。

盛昭氣息逐漸變輕,他想說些什麼,卻隻有愈發劇烈的低咳,鮮血混著內臟碎片一口又一口從唇中湧出。

他嗓音破碎:“劍尊……劍尊,我好疼……”

江千舟語無倫次:“本尊帶你回劍宗治傷,治好了就不疼了,不疼了……”

“盛昭,你再撐一會兒,不要閉眼好不好?”

江千舟嗓音沙啞得不成人樣,他跪在地上,低聲哀求:“本尊求你,我求你,不要閉眼。”

盛昭笑了一下:“太疼……了,我,我儘量。”

江千舟抱著他站起身:“我燃燒精血,我破開這個秘境,帶你回宗門。”

“你再等一等,等一等——”

盛昭忍著痛楚,拉住江千舟的手,那力道綿軟,卻讓江千舟瞬間僵直身體。

他聲音輕得仿佛能被風吹散,江千舟躬下身,貫注全身地去聽。

盛昭道:“我不知曉……我還能不能等到,我想同劍尊說……”

江千舟閉眸,忍住眼中酸澀,他聲音發顫:“說什麼?本尊聽著,你全都說與本尊聽,一個字也不能漏。”

他在恐慌,怕錯過了,就再也聽不見。

盛昭勾唇,眼神有著希冀:“我心悅……心悅劍尊,劍尊一直在……在秘境護著我,我也想,保護劍尊一次。”

“我……想當劍尊的道侶,劍尊……我如果能活,你……你護我的餘生好不好?”

盛昭輕聲低喃:“我喜歡……劍尊。”

江千舟睜眼時,雙目流下淚痕,他壓著喉中哽咽,他對心魔起誓,字字泣血:“好,好,無論你生或死,我都會與你結為道侶。”

“我眼裡也隻看著你一人,隻偏愛你一人,隻護你一人。”

盛昭緩緩閉了上眸:“劍尊……可不要騙我。”

他陷入了沉沉的夢鄉,唇角輕勾,像是做著什麼美夢。

江千舟近乎目呲欲裂,痛徹心扉地喊:“盛昭?!”

轉瞬又喃喃自語:“對,燃燒精血,破開秘境,燃燒——”

他剛抬步,便一個踉蹌地摔倒在地。

他護著懷中人,沒讓盛昭摔到半分,竭儘全力地想站起身,又再一次摔倒在地。

最後連滾帶爬地摔至塔邊。

江千舟心神慌亂到這個地步,也自然沒有發現身後的三生境散出丁點白光,緩慢飄至盛昭的心口,而後緩緩融入。

江千舟沒有了半分當年意氣風發的元清劍尊的影子。

他緩慢直起身,不管不顧地燃起全身精血,破開了秘境壓製,將修為從元嬰恢複至渡劫。

他未停手。

忍著全身劇痛,繼續燃燒著精血,修為破開了渡劫,晉升至大乘期,但隻能短時間維持。

等一刻鐘過後,江千舟的身體內便會留下不可挽回的創傷。

江千舟拔劍,帶著悲憤與怨怒,他雙眸紅近滴血,一劍便劃破了整個秘境的夜空。

他低喝:“破陣。”

“哢嚓”一聲,秘境四分五裂的破開來。

而秘境中無數正在曆練的弟子慌亂不已,四處詢問發生了什麼。

就聽見一道冰寒沙啞的嗓音傳遍整個藏林秘境:“所有弟子,即刻禦劍飛行,出秘境。”

江千舟說罷,便抱著奄奄一息的盛昭向劍宗掠去,誰也不知曉,他手抖得不行。

盛昭身上的血液一刻不停地流,染濕他一身白衣,白衣也徹底變成血衣。

他在心底懇求,懇求著許多,五感卻雜亂到不知道自己在懇求著些什麼。

求盛昭不要死?

求他不要愛而不得?

也不知曉自己在後悔些什麼。

後悔自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燃燒精血,解決鎮塔者?

還是不珍惜眼前人?

……

——

盛昭再次有意識地醒來後,隻覺身體處在一片暖洋之中,痛楚全然消散,沒有半分不適。

他環視周遭,隻見處處銀白之色。

這是哪?三生境內?

盛昭麵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她紮著高高的馬尾,挑眉爽朗一笑:“你這小子,到真是不怕死。”

盛昭笑了下:“到底還是怕的,我隻是知曉自己不會死罷了。”

是的,盛昭演這一出戲預謀已久。

他盤算許久,心口有鄔鈺留給他的白玉,是上等的治愈靈玉,足以保他一命。

足夠讓他回到劍宗,等到充分的治療。

還有眼前的女子,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倒下前發出的那一道劍氣,帶著鄔鈺的手筆,光影隨行,從前天下獨有仙尊一人可用,現在他用出這一劍,這女子想必一定會認出他是誰。

果不其然,盛昭釣到了。

江千舟的心,他要。

修為,他也要。

瞧,晉升元嬰的機遇這不就來了嗎?

盛昭笑了一下:“姐姐,你傷我至此,有沒有什麼補償啊?”

女子抱胸挑眉:“你利用他將我身外化身給殺了,就不用補償我嗎?”

盛昭無辜攤手:“姐姐,你要講理啊,又不是我下的手,我可沒想殺你。”

“而且我知曉三生境會助你複生,否則,我師尊上一次來的時候,你早就死了。”

女子來了興致:“師尊?你是他徒弟?”

盛昭點點頭:“對。”

女子道:“他是此界唯一有可能飛升之人,更何況此界靈氣乾涸,我挺敬佩他能修煉至此。”

“而你……”她神色猶疑,還是咽下想說的話:“我便不與你計較了,補償我也已經給你。”

說罷她微微一歎:“我挺欣賞你有這般勇氣,也望你這一世,即不要迷失本心,也得償所願。”

女子話音剛落,盛昭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作者有話要說:改了一堆錯字,捂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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