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突如其來。
一步緊跟著一步,以致於讓人猝不及防。
鬱安易半垂著眼瞼,摩挲著佩劍。
他靜坐一夜,好不容易將這撲通亂跳的心給收了回來。
經此巨變,鬱安易不由從頭到尾梳理了個遍,思索之下,卻覺蹊蹺。
從江千舟到鬱安易,現下就算他來了,裴戚晏也仍舊深陷不止,一切都太過順理成章。
甚至,他的到來,還加速了裴戚晏的動心。
因為他一開始對照玉提的那個要求——遠離裴戚晏。
就是因為這個要求,照玉疏遠裴戚晏,親近他,所以裴戚晏潛意識裡將他當做了競爭者,敵意就此產生。
總而言之,現在他跟裴戚晏疏遠,皆因自己而起。
鬱安易反問,他做錯了嗎?
鬱安易起身出門,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彆的緣由,他瞧見照玉也同時推開房門。
照玉被蜷縮在門前的裴戚晏嚇了一跳,又不做任何表示,隻靜靜看著。
裴戚晏撒嬌賣乖,去蹭了蹭照玉的掌心。
照玉不為所動,懨懨地說了個字。
鬱安易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玉的唇,下意識模仿,是“滾”字。
鬱安易笑了。
他做錯了嗎?
他沒有。
工具沒了,他可以再找。
照玉不就是一個新的選擇嗎?
不乖的工具,硬是搶回來也無濟於事,不如再找一個更好用,也更順手。
輕而易舉就能掌控的。
照玉這種天真又耳根子軟,但人脈與實力皆不俗的人,他最喜歡了。
齊家的情報網也最是出色,照玉真有這麼大的麵子,那他第二個要求,就可以讓齊家反過來去殺盛昭。
鬱安易好整以暇地看著照玉不耐煩地冷眼驅逐裴戚晏,在心底否認。
不對,有裴戚晏這個先例在前,他可不能讓照玉這位大善人知曉他這些殺人放火的念頭。
鬱安易搖首,算了,他隻要盛昭的下落即可,人,他親手去殺才過癮。
他會再次踩到盛昭的頭上,東山再起。
在照玉詢問要不要去見齊韌時,鬱安易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齊家的新家主,鬱安易也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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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盛昭又啟程回邊域。
百年會晤剛過不到半月,整個修真界的擔子全壓在齊韌一人身上,他還沒那麼快回齊家。
為求速,盛昭用了靈舟趕路。
日耗鬥金,索性齊樺給他的家底夠多。
鬱安易靜靜喊了句:“照玉。”
盛昭走近,笑:“嗯?”
這兩日不用盛昭主動湊近,反倒是鬱安易見著什麼新奇玩意兒,都會喊盛昭,美名其曰共享。
盛昭已習以為常。
“金簷玉瓦,法陣隨處可見,好底蘊。”鬱安易摸透了這靈舟最後一處,下了個總結。
盛昭一怔,蹙眉。
鬱安易:“照玉好生厲害。”
盛昭把話噎了回去。
“先前是我見解有誤,對你是散修有偏見。”鬱安易微勾唇,“但照玉年紀輕輕,已叫大部分人都追趕不及,都快及得上我當年了。”
盛昭有些微妙:“過譽了。”
鬱安易轉過身,看靈舟外的雲卷雲舒,他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仙風鶴骨的清瘦。
“明日就能到邊域了,齊家一事,有勞。”
盛昭站在他身旁,墨發被風吹得些微散亂,他懶散慣了,發帶也不好好係。
風一吹,它就散了。
鬱安易眼疾手快,他根骨分明的玉指上纏繞著紅,把玩了幾下,雙手去攏盛昭的發。
盛昭的烏發柔順地能從指縫滑下,風又帶起發間的香,再露出修長的玉頸。
鬱安易手藝生疏,係了許多次才綁好,見盛昭一動不動地乖乖任由他作為,烏發被他一人包裝好還打下印記。
鬱安易生出詭異的滿足感。
盛昭輕聲問:“好了嗎?”
鬱安易:“嗯。”
盛昭笑:“多謝。”
盛昭突然攥住鬱安易的腕骨,將其往靈舟外的雲層裡探,他側過半張臉,美目含笑,眨了下眼:“碰到了嗎?”
鬱安易呼吸微頓,想彆過眼,又不自覺地定住:“什麼?”
靈舟的速度變緩了,有法陣護著,風也停了,時間在此刻停滯。
鬱安易碰到冰冷的寒風,而他的腕骨上則是盛昭溫熱的掌心。
盛昭理所當然地說:“雲呀。”
他笑笑:“我第一眼見鬱道友,便覺你是天上雲,看似遙遠不可及,卻又是沒有實質的綿軟。”
盛昭眉眼彎彎,湊近:“我一直在想,鬱道友這樣的人,怎麼會對我說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