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噬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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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即將死去時,猶如破除牢籠的困獸,拚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即使它搖搖欲墜。
鬱安易破水而出,他牢牢抓著鎖鏈,劇烈地喘息著,他不甘心。
不甘心被盛昭愚弄。
不甘心對照玉的一腔愛慕,無疾而終。
瘋狗可是會噬主的。
鬱安易眼神驟然一厲,他僅憑借雙手,就能用鎖鏈一點一點將自己往上拉去。
四四方方的漆黑牢獄,頭頂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窗口,會透出一丁點光亮,照在水麵之上。
鬱安易拚儘全力,向光爬去。
他見到了他的光。
他目光沉沉,與盛昭隔著層鐵杆欄對視。
盛昭:“把他放下來。”
鎖鏈徒然一鬆,鬱安易驟然砸進水麵之中,嗆了好幾口水,魔族像拖屍體一樣把他從水牢裡拖出來,丟到地麵上。
鬱安易奄奄一息地倒在地麵上,仰視著居高臨下的盛昭。
盛昭勾了勾唇,蹲下來:“你快入魔了,仙君。”
他手一揮,一個泛光的水鏡就出現在鬱安易麵前,昨日之後,裴戚晏就停止給盛昭下藥,他如今能自如使用靈力。
水鏡中是一個蒙頭垢麵,狼狽地不成樣的人,鬱安易僅匆匆看了一眼,就倉皇地撇過頭。
盛昭故作疑惑:“仙君怎麼不看呀?”
殺人誅心。
鬱安易攥緊了手,忍耐地青筋暴起,讓他去看自己這副像鬼的模樣,跟讓他去死有什麼區彆?
盛昭抬手,他給鬱安易下了一個清潔術後,抓起鬱安易的臉,猛地抬起對準水鏡。
鬱安易看見自己臉上是一雙瞳仁完全轉變成紅色的雙眼。
他瞳孔瞬間緊縮。
腦海中又浮現出齊韌的那句話:“融合靈骨者,輕者走火入魔。”
是啊,他有心魔。
他本就有心魔。
本是不會影響他道途的心魔,卻因照玉一點一點深入骨髓。
他完了。
鬱安易突生惶恐,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陌生,一點都不想風光無限的鬱仙君。
“仙君?”
鬱安易轉眸看去,一雙眼紅如滴血,清冷的麵容都顯得凶煞可怕。
盛昭笑盈盈地說:“仙君認不出自己了嗎?怎麼看這麼久?”
他手法輕柔地整理了下鬱安易淩亂的烏發,讓它們乖順地垂落下來,盛昭抬起鬱安易的下巴,讓他直麵水鏡。
溫熱的手心觸碰到鬱安易的雙眼,他在水裡待了這麼多天,這點溫度讓他的血都沸了起來。
但這股燙得要命的溫暖很短暫。
盛昭挪開了手,鬱安易眼前從一片黑暗恢複成光明,他看著麵前的水鏡。
雙目若點漆,眉眼冷淡。
他似乎又變回了鬱仙君。
盛昭一個輕描淡寫的動作,就能安撫鬱安易體內的心魔。
盛昭問:“你選哪個?”
他似乎又變回神明。
神明都是寬容仁慈的,祂永遠不會去逼迫凡人,而是公正地給予選擇,冷眼看著他們自甘墮落。
是生,亦是死。
鬱安易怔了很久,他嗓音沙啞:“裙擺可以嗎?”
盛昭笑笑:“我允許小狗有不太聽話的時候。”
剛剛還是仙君,現在又喊小狗了。
但祂本就喜怒無常。
鬱安易雙手撐在地上,緩緩爬起身,他沒有站起來,而是真的像狗一般匍匐在地。
他跪在盛昭的腳邊,朝拜般深深伏了下去,臉埋進祂的裙擺中,薄唇輕碰上如綢緞的衣料,鼻尖全是醉生夢死的馥鬱濃香。
鬱安易磕不下頭,親不下鞋麵。
祂很寬容地給出第三個選項。
“這池子的蛇蟲吃了你這麼久,讓你疼了這麼多日,不如就讓它們去死吧?”盛昭勾著唇問。
好像當真是主人一般,為受了委屈的小狗出氣,鬱安易恍惚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