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霜居,便是陳劭單獨居住的小院兒。
這也是太醫院的醫囑。
因腦中血塊未散,太醫們認為陳劭不可過於激動,諸事皆以安靜為宜,最好獨居。
李氏自不會違背大夫的話,便將此前空著的枕霜居撥出來予陳劭獨住。那院子與正房僅有一牆之隔,外頭又另開了一道門戶,既安靜,又便於李氏照顧他。
陳瀅過去的時候,那連接正房的小角門兒卻是上了鎖,許是李氏怕人打攪夫君。於是,陳瀅便又轉出鳴風閣,沿著青磚牆往西走了一會,那牆上便現出了一道精致的木扉。
尋真上前叩門,門很快便開了,應門的是個垂髫小鬟,十來歲的年紀,眉眼細巧、動作輕捷,名字便喚做巧兒。
“姑娘請進。”巧兒行禮後便在前引路,另有一名小童上前,將那木扉重又關上了。
陳瀅一麵往裡走,一麵便問:“父親醒了麼?”
巧兒尚未作答,那正房垂簾後頭便傳來一把清和的聲線:“我已經起來了。”
隨著話音,簾幕掀起,陳劭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門邊兒。
陳瀅忙屈身見禮,陳劭笑著道免禮,又招手喚她:“阿蠻到阿爹這裡來。”
陳瀅踏上曲廊,問道:“父親昨晚歇得可好?”
“一覺到天亮。”陳劭說道,抬手指了指廊下的竹案竹椅,俊逸的臉上神色溫和:“恰好你來了,陪阿爹手談一局如何?”
陳瀅側首看去,便見那竹案上置著棋盤棋子,旁邊還立著個小童兒,正在燒水煮茶。
陳劭這靜養的日子,過得還是挺悠閒的。
陳瀅並不是很擅長圍棋,便老老實實地道:“女兒棋藝不精,還望父親彆嫌棄。”
陳劭聞言,唇角微微一勾,刹時間笑顏乍現,似月落清輝,幾令人失神。
“無礙的,阿爹讓你三子便是。”他似是心情甚好,說話間便已坐了下來,將裝著黑子的木碗放往對麵一推,哄小孩一般地道:“喏,阿蠻執黑罷。”
看著他的笑臉,陳瀅心下生出淡淡的溫暖。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父女間的接觸多了些,二人相處較之最初自然得多。她能夠感覺得到,陳劭對她很關心,有一種天然的親近。
那是血緣上的一種親近,融在骨子裡的,作不得偽。
陳瀅的唇角溢出笑來,坐下與父親著棋。
廊下微風輕拂,廊外是高大的銀杏樹,葉影參差錯落,棋枰上黑白子交接,偶爾響起一聲輕脆的落子聲,越顯得這庭院寂寂。
半個時辰後,一局棋了,陳劭的麵上稍稍現出幾分疲色,將棋枰推開,笑道:“阿蠻又輸了。”
見他神情倦怠,陳瀅便輕聲道:“父親可要歇著?”
陳劭溫笑著搖頭:“無礙的,隻是想著要給你祖母請安,不可太遲。”停了停,便起了身,伸手在陳瀅發頂輕輕一撫,柔聲道:“阿爹有東西要給你,阿蠻且在這裡坐一坐,阿爹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