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不語,隻淡然拂了拂衣袖。
賀順安忙躬腰,手一揮,侍立在殿尾的幾名小監皆退下。
安靜重又籠罩於殿中,元嘉帝闔眼於禦案後,似在養神,陳瀅倒也不覺有異,安然靜坐。
不多時,外頭忽地響起細碎腳步聲,旋即傳來孫朝禮通傳之語:“啟稟陛下,威遠侯求見。”
陳瀅心頭一動。
裴恕回來了,則案子應該有了結果,卻不知是好是壞。
她坐直身子,望向殿門。
“宣。”元嘉帝半闔目,語聲淡然
孫朝禮躬聲應是,不多時,殿門忽啟,帶進一陣疾風,直吹得錦帷晃動,上頭繡的五色祥雲像活過來一般。
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嵌在這微黃的光暈裡,玄色的袍擺上,落下幾痕霜色。
“外頭下雪了麼?”元嘉帝向裴恕身上望一眼,不及問案子,先問天氣。
裴恕向陳瀅身上掃了掃,見她安安穩穩坐著,心下微寧,叉手道:“回陛下,雪才開始下,並不大。”
元嘉帝點點頭,朝他招手:“近前回話。”
裴恕依言行至禦案前,單膝點地:“啟稟陛下,案子已然審結了,郭衝並夏氏當堂認罪,郭衝為首犯,夏氏為從犯。”
一麵說話,他一麵自袖中取出幾張紙,呈於案上:“這是郭衝並夏氏的口供,再,三位大人還在建始殿候命,請陛下定奪。”
建始殿,便是他們方才審案之處。
元嘉帝麵色微沉,盯著那幾頁紙,並未去取。
賀順安很是識趣地上前,將口供拿了,放在元嘉帝手邊。
元嘉帝微歎了口氣。
“罷了,你先回去坐。”他向裴恕道,信手拿起口供翻看,複又擱下,淡然道:“朕欽封的伯府世子,倒真是給朕長臉。”
語畢,笑容漸消:“前有上古名將夢中殺人,他倒好,勇冠三軍是不必想了,前些時京郊軍營操練,也沒見他有多出挑,倒是殺起這些婢仆來,勇毅果敢得很。”
他分明怒極,神情卻淡極近無,說完了,譏誚一笑。
殿中無人接話,賀順安的頭又垂到磚地上了去了。
趁無人注意,裴恕向陳瀅望幾眼,唇邊露出笑來。
那是一個滿含安慰的笑,似在告訴她:放心,一切安好。
陳瀅亦回了他一笑。
元嘉帝越是憤怒,則此案便越不會姑息,她自是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