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見狀,略忖了忖,便知其用意。
劉媽媽不肯從頭細說,想是此乃家醜,她一個做下人的,總需避忌一些。
想通此節,陳瀅也不與她打機鋒,直言問道:“我也不問更多的,隻問一事:據薛二姑娘說,薛夫子受辱乃是因她之故,這是真的麼?”
劉媽媽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哀惋,歎著氣點了點頭:“這是真的。如果不是三姑娘跑出來頂替了二姑娘,受辱的那個,便是二姑娘了。隻我們二姑娘委實也是……”
她又歎了一聲,也不待陳瀅再問,故自講了下去:“好教校長知曉,奴婢原是服侍夫人……先夫人的。先夫人端莊賢淑、樣樣皆好,就是子嗣上頭有些艱難。先夫人嫁進來的頭幾年,滑胎就滑了三、四次,傷了元氣,到最後,就怎麼也懷不上了。”
她搖了一下頭,眸中劃過幾分憐憫之色:“老爺先還不急,後來先夫人年歲大了,老爺也著急起來,先夫人也急,天天求神拜佛、尋醫問藥,那湯藥、丸藥不知吃了多少,可偏就沒個動靜。最後,老爺便納了盧姨娘進府。”
言至此,她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道:“說來也真巧,盧姨娘進府沒過半年,先夫人便有了孕,生下了大姑娘,接著又生了二姑娘。雖然還是沒生下個兒子來,可先夫人對兩位姑娘疼到了心坎兒裡,真真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口裡怕化了’。”
陳瀅靜靜聆聽,並不去接話。
此乃前言,想是劉媽媽為了接下來的敘述而打下的伏筆。
果然,便聞劉媽媽又道:“說話兒就到了一年前,出事的那天晚上,一府的人都睡下了,那賊人突然就殺了進來,府裡頭直亂了套,又是黑燈瞎火地,誰也瞧不見誰,真真是兩眼一抹黑。”
她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似憶及彼時情景,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握牢:“幸得那幾天先夫人要吃齋,將大姑娘、二姑娘帶去偏院兒住著,沒在正房,那些賊人撲了個空,倒叫大夥兒得著逃命的機會。奴婢並幾個婆子護著主子們往角門兒跑,半路上卻撞見了三姑娘並九哥兒……”
“請等一等。”陳瀅打斷她,眉尖輕蹙:“這九哥兒又是何人?”
“哎喲,奴婢該死,卻將這事兒給忘了。”劉媽媽向額上拍了一記,又歎了口氣:“回您的話,這九哥兒便是三姑娘的胞弟。因老爺膝下隻得這麼一個哥兒,生下來的時候哥兒的身子骨又有些弱,老爺怕養不大,便起了個乳名兒,叫做九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