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花站累了,過去坐在椅子上,她落胎的日子是七月底,如今過去兩個月,靜養兩個月,可依舊覺得身子很容易疲憊,尤其是後方的恥骨,總是酸痛不已。
“皇上要在這裡用膳嗎?臣妾讓奴才去準備。”
“嗯。”
王秀花跟皇上一起用午膳,皇上過來,這膳食就豐富不少,從芙蓉大蝦、宮保兔肉、鳳凰魚肚、糖醋荷藕再到素筍尖,還有一份紅棗人參雞湯,擺滿了一整桌。
王秀花這陣子各種補湯都喝了一遍,聞到補湯的味道就不想再喝,她隻給皇上盛湯,自己不喝。
京城進入秋季,天氣微涼,喝一碗熱雞湯能熱身,她催著皇上喝完那碗雞湯。
等皇上吃飽喝足後,她伺候皇上在她房中歇下,期間她隻字不提封嬪的事。
……
“皇上在密貴人那歇下了?”
“有半個時辰沒出來了。”
馬佳氏斜倚著身子,慵懶地半躺在鋪炕上,皇上對密貴人有幾分情意,密貴人落胎都兩個多月了,皇上還能來看她,兩個多月,密貴人身子早好了,連太醫都不怎麼過來了,偏偏皇上還時不時過來。
鐘粹宮雖然沒有人承寵,但皇上還是過來鐘粹宮看密貴人。
都說無事一身輕,她不用掌管後宮,不用再看後宮的賬冊,偏偏她自己覺得還是要有點事做才行,不然整天待在屋子裡都乏味了。
密貴人沒了孩子,前朝又在反對皇上封密貴人
為嬪妃,皇上似乎也沒有繼續推進密貴人封嬪的事,至少內務府那邊好像沒什麼動靜,皇上這是打消封密貴人為宮嬪的念頭了嗎?
“娘娘,皇上估計在密貴人那午歇了。”
馬佳氏看一眼青若,問道:“是不是密貴人的綠頭牌還沒掛上去?”
“是,娘娘是說皇上讓密貴人侍寢了嗎?這可是白天。”
馬佳氏輕笑一聲,白天又如何,皇上若是想讓人侍寢,哪管是白天還是夜晚,密貴人綠頭牌沒掛上去,皇上不至於不顧密貴人的身子強行讓她侍寢,應該隻是普通的午歇。
小廚房那幾個奴才死了,不知他們有沒有被逼問出什麼,皇上似乎沒有再嚴懲誰,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反正密貴人這孩子沒能生下來。
兩個月前的中秋宮宴被宜妃辦得中規中矩,不過宜妃第一次承辦宮宴,宜妃肯定費了很多心力才會保證沒有出錯。
皇上心狠,一下子把她降為常在了,她這麼多年在後宮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協理六宮,就因為密貴人滑胎小產,皇上就把她降為常在,還讓她禁足三個月,事情還沒查明,先說是她的錯。
馬佳氏心裡憤懣,她眼看著皇上對密貴人越來越上心,上心到還要破例封一個漢人女子為宮嬪,這往後皇上怕是還要封密貴人為宮妃,這是要將密貴人抬舉到她們頭上?
她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密貴人住在鐘粹宮這三年,雖然沒惹出過什麼麻煩,性子也算低調安分,可是隨著皇上越來越縱容她,讓她成為後宮最得寵的人,難保密貴人不會生出異心,是人都不會想屈居人下的,一山不容二虎,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密貴人順利被封為宮嬪。
要說是誰害密貴人小產,那人隻能說是皇上,是皇上給密貴人的盛寵一步步害密貴人小產的。
這宮裡誰都恨密貴人,誰都不想再看著密貴人生下阿哥,再被封為嬪妃。
“娘娘,等皇上出來,娘娘要不要見見皇上,跟皇上求求情?”
“本宮還在禁足,怎可出去見皇上?”
“可娘娘又沒有出鐘粹宮。”
馬佳氏輕聲道:“皇上怕是不想見到本宮,密貴人跟常貴人的孩子終究是沒了,鐘粹宮一連發生兩起謀害皇嗣的事件,皇上怪本宮沒有連鐘粹宮都沒管好,這個時候去見皇上,皇上怕是對本宮更加不喜,認為本宮沒有好好思過。”
“娘娘,皇上不會不喜歡娘娘的,皇上當時隻是在氣頭上。”
馬佳氏勾勾嘴角,她人老珠黃,皇上對她已經沒有男女之情了,要說皇上喜歡她也牽強,隻能說她在皇上那還是有點用處的。
“青若,彆擔心,本宮也正好歇息歇息,讓宜妃跟惠嬪先忙一陣子。”
……
十月四日,京城下雨,瓢潑大雨,雨珠劈裡啪啦砸在屋簷上,王秀花在屋子裡陪著胤祿玩,見天涼了,她讓慧心給胤祿多穿一件馬甲,免得胤祿著涼。
胤祿明明學會走路,可他
非要在地上爬(),那衣服都被他弄臟了。
念春她們逗他⒛()_[((),他時不時傻笑兩聲。
王秀花被他咧著嘴傻笑的樣子逗笑,小孩子就是容易開心,好像沒什麼憂慮。
她想到胤禑,下這麼大的雨,他今日有沒有去上書房那邊,天冷了,他可不能被雨淋到,胤禑搬過去阿哥所的第三天,她就想過去找他了,明明昨天,胤禑才從阿哥所那邊過來鐘粹宮。
“額娘……”
胤祿喊她,才將她從擔心胤禑的思緒中拉出來,她看向胤祿,張開雙手,示意胤祿爬過來她這邊。
胤祿用屁股在地上挪,慢慢挪到她身邊,又一把摟住她的脖子。
“小阿哥果然是最喜歡小主。”念春笑道。
王秀花也笑了笑,揚了揚下巴,驕傲道:“那是,我可是他的親額娘,若不是最喜歡我,我這個額娘也不要當了。”
“額娘,吃雞腿。”
“吃雞腿?胤祿餓了嗎?”
胤祿點點頭。
香彤自動站起來,說她去膳房那邊讓膳房的師傅弄兩個雞腿過來。
王秀花讓她撐傘過去,彆淋著。
香彤剛出去時就撞到匆匆跑進來的小石子,兩個人都唉喲一聲。
“慌慌張張的,這是怎麼了?”香彤捂著自己被撞的額頭,問了一句。
“小主,聽說宮裡有人發高燒病死了,是延禧宮的奴才。”
“病死了?有什麼不對嗎?”
小石子半邊身子被淋濕,喘勻氣後才說道:“聽說那人死的時候很奇怪,全身潰爛,說是染疫了,得了疫病才病死的。”
王秀花很是詫異,疫病可不是小事,傳播力極強,這古代可沒有治疫病的方法,不說是古代,現代的傳染性疾病都很難治,她問道:“什麼時候病死的?”
“今早病死的,聽說死狀很恐怖,身上沒有一處好皮,皇上已經下令將延禧宮封起來了,奴才剛剛聽小全子說的。”
小全子是榮妃身邊的奴才,跟小石子都是住在太監的那排廡房,這種事,奴才應該不敢亂說,估計是真有人死了,是不是疫病可能還沒有確定。
“既然延禧宮封起來了,你們先繞著延禧宮走吧,彆靠近,見到延禧宮的人也繞著走。”
小石子帶來的消息讓她們一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聽說京城在十幾年前就發生過一次時疫,那次時疫也蔓延到皇宮裡,京城死了近千人,皇宮內也死了幾十人。
外麵的大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延禧宮那邊到底如何,她們也不得而知,反正王秀花已經讓小石子他們儘量彆走出鐘粹宮。
天冷了,人容易著涼發燒,這個時候發燒的話有可能會被認為染上疫病,王秀花怕體弱的胤祿著涼,將他裹成一個粽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過了兩天,宮裡發生疫情的傳聞越傳越廣,弄得人心惶惶,榮妃也讓鐘粹宮的人儘量少出門,少跟彆宮的人交談接觸。
當聽
() 說宮裡又死了一個奴才,跟上一個死狀差不多,大家心裡更不安了,再之後是內務府的奴才過來各宮告訴他們宮裡的確發生疫情,有人染疫,現在是各宮都戒嚴,不得隨意外出,有人發燒生病一定要上報,不得有隱瞞,知情不報者,斬立決。
鐘粹宮的宮門也關起來,連膳食都是由內務府的奴才送過來,從宮門遞進來,他們誰都不得外出。
不得外出也就不知道外麵怎麼樣了,少了玉外界的聯係,她們都老實待在鐘粹宮。
王秀花擔心住在阿哥所的胤禑,他剛住過去就發生這樣的事情,雖說有奴才們在,可他畢竟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她怕他會害怕,也怕他不小心染上疫病。
袁常在在她房中,同樣神色凝重,說道:“不知道外麵怎麼樣了,死傷如何?”
她們在鐘粹宮,隻能靠過來送膳的奴才得知外界的消息。
“不知道,這過去五天了,有多少人被傳染上還不知道。”
王秀花同樣語氣擔憂。
“這種事隻能求老天保佑了,保佑這疫情趕緊過去,不然還不知道要傳染多少人。”
袁常在說的時候不由地雙手合十,求上天保佑。
王秀花歎口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去,若真是疫病,沒三五個月可能都過不去,古代這醫療條件怕是會延長,沒什麼特效藥的話,三五個月都算是幸運了。
她們待在鐘粹宮,隻能日夜祈禱疫情趕緊過去。
到了第十二天,宮裡依舊沒有傳來好消息,甚至還傳來壞消息,染疫的人越來越多,太醫院的太醫都忙不過來,甚至有太醫都染上疫病。
聽聞這疫病起初發病時跟普通風寒沒什麼兩樣,但到後麵高燒不退,皮膚發紅發燙,奇癢無比,導致染疫的人忍不住想撓自己的皮膚,到後麵無法自控,越撓越厲害,直至身上的皮膚開始潰爛。
鐘粹宮目前還沒有人生病。
十月底,這疫情已經持續二十天了,為了防止傳染,聽說染上疫病的人通通都運送到宮外,嚴重者送到宮外焚燒。
宮裡沒有要鬆懈的意思,依舊每個宮宮門緊閉,外麵行走隻有內務府的奴才跟護軍侍衛等人。
王秀花以為自己待在鐘粹宮,沒跟外麵的人接觸,她就會沒事,直到她有一天睡醒,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熱,連鼻子呼氣的氣息都是熱的。
她直接嚇出一身冷汗,念春想過來替她穿衣時,她趕忙製止,捂住自己的口鼻。
“小主……”
“我好想有點發燒了,我喉嚨在發熱。”
念春一聽,詫異地張著嘴巴,驚慌道:“小主,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快退後一些,彆讓人進來我的房間。”
念春退到門邊,她已經嚇得臉色蒼白,要知道生病發燒的人都是被拉去宮外的,宮外有一處地方是專門收這些染疫的人,不過聽說環境極其惡劣,根本沒有大夫郎中看病,就是一群人關在裡麵自生自滅,嚴重的話,那人還會被
直接焚燒,根本不能活下去。
小主怎麼會突然發熱,明明小主跟她們一樣都隻是待在鐘粹宮?小主發熱了,她們是不是也會發熱?
念春很少這麼驚慌失措,根本沒有辦法去想其它東西,隻剩下慌亂驚懼。
“小主……()”
先彆慌,讓慧心他們把胤祿看好,你們都不要觸碰我用過的東西,還有讓小石子去告訴榮妃。▌()▌[()”
“小主,若是告訴榮妃,小主豈不是有危險,小主會被送出宮外的。”
一旦送出宮外,小主還能活下來嘛,念春看小主還沒有什麼異樣,跟前幾天沒什麼不同,若不是小主說她發熱了,她都不覺得小主染上疫病了,說不定隻是小主著涼了,並非染上疫病。
“若我真的染上了,我更不能留在這裡傳染你們,讓小石子告訴榮妃,我沒事,出宮就出宮,你們這些人跟我同處一室才是真的危險。”
王秀花知道目前自己的症狀還不好分辨是普通的風寒還是染上疫病,若是後者,他們跟她同處一室隻會傳染給他們,十幾個人都被傳染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她寧願自己先被隔離起來,而不是冒著風險跟他們待在一塊。
“小主,你出宮了,我們該怎麼辦,小主,我們跟小主是朝夕相處的,小主若是染疫,那我們是不是也已經被傳染上了?”
“你們若是沒有發熱,應該還沒傳染上,但我若是繼續跟你們待在一塊,你們遲早會被傳染上,先去告訴榮妃吧。”
念春沒有辦法,隻能叫來香彤,讓香彤去找小石子,讓小石子告訴榮妃,她們都待在寢間外麵,沒有進去裡麵,都十分焦慮地等待。
王秀花已經自己收拾好自己,用手帕當成麵紗戴上,遮住口鼻,過一會兒,小石子說已經通知榮妃,榮妃讓人去告訴皇上了,讓她們都彆出去,就待在房間裡麵。
“我若是被送出宮,你們看好小阿哥,平日裡多用熱水擦拭屋裡的東西,都把麵紗戴上,免得互相傳染。”
念春打斷她:“小主,你彆說了,你不會出宮的,小主肯定不是染上疫病,說不定小主隻是昨夜著涼了,小主若是染上疫病,那我們肯定也染上了,等皇上為小主請來太醫,小主肯定會很快好起來。”
王秀花也想自己隻是著涼了,普通的發燒,不過在這種特殊時期發燒,她隻會懷疑自己是染上疫病了,畢竟都說這疫病前期症狀跟普通的染上風寒沒什麼區彆,她現在就是覺得喉嚨鼻子都在發熱。
好在除了念春昨晚守夜跟她睡在同一間房,其他人都是睡在耳房,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還沒有接觸,她希望自己不要傳染給他們。
她也算是主子,真染上疫病,應該不會立即被燒死,但奴才就不一樣了。
她希望隻是自己染疫,彆牽累到他們。
過了半個時辰,陳太醫提著醫箱進來鐘粹宮,過來給她看診,陳太醫同樣口鼻臉龐都遮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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