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是個壞東西,磨得人有點難耐。
孟寧特意沒去找溫澤念,溫澤念也沒有找她。
溫澤念在她麵前恪守等待的本分,隻等她自投羅網。
這天早訓完,祁曉點點孟寧的肩:“你是不是虛了?”
孟寧:???
那時有其他隊友過來,祁曉沒再多說。
隻是衝完澡去吃早餐的時候,祁曉神神秘秘拉著她坐到餐廳角落。
又鬼鬼祟祟四下打望了圈沒人注意她倆。
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瓶,對著孟寧的牛奶一陣猛灑。
孟寧猜那是酒:“我們還要值班。”
祁曉壓低聲:“這是千年枸杞精,我在淘寶上買的。”
孟寧第一反應是:“千年?枸杞?你多少錢買的?是不是被騙了?”
祁曉一揮手:“你不懂,這玩意兒大補,說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的時候服用最有用。你肯定虛了,好幾天都沒去找那誰了。”
孟寧:……
端起牛奶杯沉默的喝了口,這玩意兒能不能大補不知道,但難喝的味道很容易衝破人的心理防線。
她嘴一抖就問了出來:“她那前女友。”
祁曉看著她。
她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來:“是個什麼樣的人呐?”
同時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並非是對溫澤念本人的打探,也不是對溫澤念本人的了解。
她隻是問一問溫澤念的前女友
。
來提醒自己的某些本能想法有多莫名其妙。
據說上帝在創造人類的時候植入了七宗原罪,“嫉妒”便是其中的一宗。所以她要依賴某些辦法,來克服人類天性中惡劣的本能。
祁曉說:“不知道。”
“啊?”
“是真的不知道,我們這麼八卦,在那大美女露麵後肯定想方設法去查過了,但什麼都查不到。”
就像C酒店的大老板是網絡上的神秘人一樣。
某些老錢家族的後代出於安全或低調的考量,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
走出餐廳的時候,偏偏遇到了溫澤念。
她熱情或回避孟寧都能接受,但她很淡定的衝孟寧點頭:“Hi,孟寧。”
又衝祁曉點頭:“Hi,Sharon。”
孟寧平靜sayhi,等祁曉也打過招呼後,她們擦肩而過。
祁曉低聲說:“你好冷酷啊。”
孟寧愣了下:“我有嗎?”
“有啊,你知道你不笑的時候,就拒人於千裡之外似的,而且Gwyh還是主動跟你打招呼。”
孟寧反思,她那麼多輾轉的心思,也一點沒在表麵體現出來。
那溫澤念呢?
當晚,孟寧去找溫澤念。
她不知道在她自以為偷溜出房間以後,祁曉立刻在手機上給淘寶賣家留言:“你那千年枸杞精真的有用啊!我再買點!”
孟寧“滴”一聲刷開房門的時候,這一次,溫澤念在裡麵。
副客廳裡亮著燈,與遠處的海岸接成一線,燈光照不透那麼遠的距離,在空氣中鈍化成一小顆一小顆粗礪的質感。
好似圍繞著溫澤念的身形懸浮舞動。
她為其他人造夢,這海島上的一切就都聽命於她,不吝投入的烘托她的美。
她穿白日裡的正裝製服,坐在那套白色沙發邊,黑曜石矮幾上的文件仍是淩亂,一杯白葡萄酒擺在一旁,還有煙盒,仍是沒有打火機。
孟寧走過去瞥了那些文件一眼:“我需要回避嗎?”
溫澤念很隨意的揚了下手裡的一頁:“你對錢感興趣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孟寧在沙發上坐下來,溫澤念發現她笑起來十分具有欺騙性,竟有些燦爛似的,平時的清冷感蕩然無存。孟寧說:“我感興趣的很多啊,吃吃喝喝,不勞而獲,還好不容易攢了錢想去遠方旅行。”
她勾起唇角,溫澤念瞟她:“你不會還想說你對美色感興趣吧?”
她咧嘴,溫澤念搖頭:“還是彆說了,這麼油膩的話不適合你。”
“我不油膩嗎?”
溫澤念仔細端詳了她一陣:“至少這張臉長得不油膩。”
又來了,孟寧的心砰砰兩下。
溫澤念在認真望向她時,眼神裡那一閃而過的讚許和珍視。
快得像人的錯覺,又像刻意掩藏下的真相。
孟寧強迫自己與她對視,她又低下頭去看文件,靜默了一陣子,直到她丟開手裡的最後一頁說:“差不多了。”
端起矮幾上的白葡萄酒又抿了口。
孟寧覺得她習慣不好,平素抽煙抽得凶,工作的時候還喝酒。
忍不住吐槽一句:“你工作的時候還喝酒。”
“這是德國一個私人酒莊的Riesling。”溫澤念揚揚手中的細頸高腳杯,握在她同樣纖細的指間搭配得不像話:“甜,度數不高,不會乾擾我的思考,卻對我的心情有好處。”
“不然這些工作做起來。”她垂眸看向那些淩亂的文件。
孟寧問:“怎麼?”
她言簡意賅:“暴躁。”
孟寧短促的笑了聲。直到這時,溫澤念一個人端坐沙發一側,孟寧坐在與她呈九十度角的另一側,兩人公事公辦般的隔著距離。
溫澤念放下酒杯問:“你今晚就是來找我聊天的?”
孟寧坦誠:“我生理期。”
溫澤念“喔”了聲,看上去一點沒在意。
孟寧問:“那我這樣過來,今晚還有科幻故事麼?”
溫澤念寬和的說:“有啊。”
孟寧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心裡卻有點彆扭。
她和溫澤念本該是最契合的床伴,她這樣過來,越界的人是她。
溫澤念卻絲毫不以為意,隻是問:“生理期還能下水麼?”
“今天海灘太平,沒下水。一般輪到生理期的話,就算海灘有什麼情況,一般會優先讓其他隊友下水。”
溫澤念點點頭,孟寧幾乎覺得她琢磨起酒店人事製度來了。
可溫澤念又問:“你肚子痛不痛?”
孟寧搖頭。她沒有痛經的毛病。
溫澤念挑了下眉尾。
孟寧問:“怎麼覺得你有點失望的樣子?”
溫澤念說:“我沒有表現的機會了。”
開兩句玩笑,房內的氣氛反而鬆快下來。溫澤念問:“那,念故事給你聽?”
孟寧點頭。
溫澤念起身進了臥室,取來一個信封。
孟寧想,不知溫澤念把那些裝了故事的信封藏在哪裡,要是她直接偷走,是不是就不用被溫澤念這樣吊著一次次過來了。
想想而已,就像溫澤念不會不經她允許摘她腕上的佛珠一樣,她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床伴有床伴的道德標準。
溫澤念坐回沙發,問她:“你要不要坐得近一點?顯得我沒那麼像說書人。”
孟寧笑,坐過來。
溫澤念隨手拿了個靠墊放自己懷裡:“靠這兒。”
孟寧猶豫了下。
“還害羞啊?”溫澤念問。
“哪裡害羞了。”孟寧躺上去。
害羞這個詞在她心裡,與“在意”太正相關。
溫澤念又隨手拎了個靠墊,丟她懷裡讓她抱著
,一手拈著信箋,另一手擁住她的肩。
她闔上眼,聽溫澤念壓低的聲線在她耳畔響起。
溫澤念說中英文都是同樣的流暢清晰,隻不過聽來,覺得她對輕重音有一套自己的理解,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語調放輕,又續接一個小小的重音。
不抑揚頓挫,但抓人耳朵。
孟寧覺得外麵下雨了。春節一過,這時節的雨總是多些。也有可能不是雨,是帶潮氣的海風把薄紗簾幔卷得沙沙作響。
孟寧張開眼。
果然是風。而那淺白的薄紗舞得像月光下染了霧氣的夢。
溫澤念說:“對不起。()”
孟寧輕翕的睫毛一頓,下意識想把這句話與科幻故事的上下文聯係起來。
又很快發現,這不是故事裡的一句,而是溫澤念對她說的。
溫澤念說:今天在員工餐廳遇到你,我是故意對你那種態度的。()”
她把手裡的信箋挪開,便看見孟寧仰著脖子瞧她。
她笑著把本擁著孟寧肩的那隻手往上移,輕輕覆到孟寧的眼上。她掌紋的形狀漂亮,感情線生命線交錯橫生,連帶著她掌心的觸感都顯得多情繾綣。
如果不去看那雙深邃的眼,溫澤念好像反而沒那麼難以捉摸。
孟寧睫毛輕掃著溫澤念的掌心,看一兩點柔和的射燈從溫澤念指縫間漏過來,像星辰。
溫澤念說:“我有一點不開心。因為我上次去員工餐廳,看到有人跟你搭話。”
孟寧一時躺著沒動,望著她指間的星。
溫澤念這句話說的占有欲太濃,表情卻仍然很淡,之後沒再多說什麼,繼續把信箋上的故事念了下去。
然而兩句之後,孟寧突然拉了拉她的製服衣擺。
她暫且停下,把手挪開,垂眸瞧著孟寧。
孟寧沒看她,眼皮半垂著,但嘴裡說:“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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