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溫水潮汐 顧徠一 13704 字 8個月前

“你鼻子很高,還有,你眼睛偶爾會泛起淡淡的紫羅蘭色。對對對!你看現在這光線下就是!”她撞了下身邊的宋宵,宋宵跟著看了眼:“還真有點像。”

孟寧想,那是因為溫澤念的一雙眼太深了。

從小經過許多事的人才會有那樣的一雙眼。像夜空,最幽暗時分的夜空不是一片純粹的黑,反而會泛起瑰麗的紫。

她阻止溫澤念繼續往下說:“你喝多了,我帶你出去醒醒酒。”

溫澤念卻握住她伸過來攥自己的手,捏住她指尖,繼續對著祁曉和宋宵說:“出國之前我家境很糟,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出了事,我跟著兩個叔叔各住一段時間,後來又搬到鶴城的爺爺奶奶家。那時我有很嚴重的血管瘤,拿不出錢做手術,隻能一直吃激素藥拖著,就是在初二轉到鶴城的那一年,我遇到了孟寧。”

祁曉呆呆的想,所以溫澤念說她自己以前胖,且醜,是真的。那樣的孩子連掙紮求生都困難,哪裡會有關注外表的心思。

可看看現在的溫澤念。

她喝多了目光就有些直,平素不敢直視溫澤念的,這會兒卻徑直掃過去。溫澤念一隻手在桌下握著孟寧的指尖,另一手輕旋了下自己的鑽石耳釘,又垂放下來理了理襯衫衣領。

祁曉呆呆看著,無論溫澤念那做過護理閃閃發光的柔白肌膚,那剪裁精良的襯衫,甚至那不經意將襯衫挽到手肘的優容,無一不是矜貴的,優雅的,甚至奢侈的。

“你姨母……”

“她被我爺爺奶奶傷了心,早早跟家裡斷絕關係,一個人想辦法出國了。”

祁曉心生感歎,一個人命運的改換不過瞬息之間。

如果不是因姨母無子嗣,將溫澤念接到英國,她甚至也許活不到今

天。()

所以那時候我境況很糟,你知道以前的我,轉學到一個新的學校,很容易成為被欺負的對象。那時候隻有孟寧一個人對我好,跟我說話,教我做題,放學帶我去她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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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境遷,說這些話時的溫澤念已是一派從容。

手指無意識般的,展開孟寧的手掌,指尖似羽毛,在孟寧的掌紋輕輕描繪。

這一次的紋路很清晰了,先是感情線。

然後折回去,緩緩撫過生命線。

她是回想起往事覺得自己被孟寧改寫了某一時期的人生?還是放鬆時的無意義動作?

孟寧垂著睫羽,識彆不清,隻感覺那股麻到痛癢的感覺再次順著手臂往上攀援,分流至心臟和頸後。

她反握溫澤念的手不再讓她動,溫澤念勾了勾嘴角,也就任她握著。

嘴裡問祁曉:“你們猜孟寧十多歲時什麼樣?”

祁曉又打量孟寧:“孟寧是小骨量的那種,應該跟現在長得差不多吧。”

“是差不多。”溫澤念點頭,轉而看向孟寧,濃密的睫毛過濾了燈光,在眼下鋪出時光般的暗影:“一樣漂亮,一樣乾淨,不過性格比現在開朗得多,學校不知多少人暗戀她,真不知她為什麼願意理那時的我。”

接著她視線下垂,落在孟寧腕間的佛珠上:“你好心,是不是?”

手抽出來,手臂恢複成攬孟寧肩的動作,指尖卻落在孟寧頸後的黑色曼陀羅紋身,羽毛般輕輕的掃。

孟寧覺得癢,掙了下,她淺笑,把手掌打橫覆上孟寧的頸根,溫暖的觸感。

“不過後來。”溫澤念說著往前俯身,從肩背到臀線連成一座優美的橋,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她就不理我了。”

“啊為什麼?”祁曉問。

“因為她人氣很高,交了新朋友。我去找她,她不願意理我,轉身想走,我很難過,就跟她說,等我數到三她再走好不好。”

“然後呢?”

“然後我就數了啊。”祁曉覺得溫澤念也喝多了,從認識溫澤念以來,她見溫澤念笑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今晚多:“我數一。”

“二……”

溫澤念那壓低的嗓音自帶故事感,像帶著某種時光的法力。

她一手覆在孟寧頸後的紋身,一手端著酒杯,唇邊噙著極淺的笑。

忽地音響故障,發出銳利的“呲——”一聲,人受通感連累,覺得眼前射燈都跟著暗了一瞬似的。

祁曉那一刻忽然覺得,在溫澤念數到三的時候,或許會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她下意識攥緊了拳。

可音響恢複,射燈輕搖,溫澤念發出短促的笑:“就到這裡為止了。”

“啊?”

“沒等我數到三,她轉身就跑了。”

指節蜷起,在孟寧頸後輕刮了下。

她說起這些雲淡風輕,祁曉跟著笑:“孟寧你怎麼這樣啊?好渣啊。”

“是

() 該罵罵她。”溫澤念又喝口酒,表示鼓勵。

“後來呢?”

“後來不久我就去了英國,念高中,念大學,滿世界飛的去優化酒店,再沒回過國。再見麵,就是這次,在C酒店。”

“還是有緣。”祁曉故作老成的點評一句:“孟寧你該給人家道個歉。”

“不必道歉。”溫澤念看向孟寧:“畢竟在我的前十四年,孟寧是唯一讓我感覺溫暖的人。”

她站起來,眼尾因喝多了酒染上淡淡風流,唇角就跟著染了些媚:“不過小小的罰你一下好嗎?陪我跳支舞。”

祁曉總共看溫澤念以這樣的姿態,向孟寧伸過三次手。

一次是在徹夜狂歡的遊輪。

一次是在攪動了夜色的直升機旁。

再有一次,便是現在。

無論她要帶走,或給予,那樣的姿態都像要把孟寧拽入一個永不醒來的夢。

孟寧把自己的手放進去。

兩人來到舞池。

當溫澤念來到孟寧的世界,好處是與她原本置身的世界相差太遠,沒有人認識她,也就沒了避忌的必要。

她兩手摟著孟寧的肩,頭輕枕著孟寧的頸窩。

孟寧扶著她的腰,透過她輕薄的襯衫,感受到她的肌膚在發燙。

孟寧低聲說:“你喝多了。”

“是有一點。”溫澤念也不否認,靠在孟寧頸窩的額頭也發燙:“知道為什麼叫你來跳舞嗎?”

她繼續說:“罰不罰的不重要,叫你來是因為,舞池夠暗,而我想吻你。”

她湊在孟寧連帽衫遮掩的頸間,當真輕輕吻上來。

或許她的腰肢在發燙,額間在發燙,但都比不過她的唇。吻一下,像要燙進人的靈魂。

接著,是輕輕的吮咬。

這樣的燈光條件下旁人應該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孟寧的手臂還是往上移,圈住她的肩,半擋住她的臉,像某種保護。

直到溫澤念抬起頭來。

孟寧抿了下唇。

溫澤念笑了聲,問:“洗手間在哪?”

孟寧指個方向:“我帶你去吧。”

洗手間裡有人,兩人等在門口。溫澤念沒倚著孟寧,隻是垂眸,兩人的影子反而被燈光打成交疊的角度。

門打開,從裡麵出來的女生看到等在門口的兩人,驚豔了一秒,方才走開。

孟寧想了想:“我進去幫你看看臟不臟。”

她進去後,溫澤念卻徑直跟了進來,鎖上門。

孟寧訝然一瞬。

溫澤念從身後擁住她的肩,穿細高跟鞋時總比穿球鞋的她微高出半個頭,往她肩頭方向側了側身,讓兩人的臉一同映在盥洗鏡裡。

手圈過來,拇指輕揉自己方才吻過的頸窩:“你不是想看被我咬成什麼樣了麼?”指腹慢慢摩挲:“什麼痕跡都沒有好不好,我才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孟寧望著鏡子裡的兩人。

今晚溫澤念談及往事,在她心底造成的波瀾應該比溫澤念心底更甚。

兩人的確一度對等而親近過,但看看現在的溫澤念。

連眼線都透著精致,與當年那個總是埋頭走路的卑怯女孩,早已是不同了。

其實孟寧有點感謝溫澤念帶她來了洗手間,讓她看看現在的兩人在鏡子裡對比有多鮮明。就像在經曆過掌紋的輕撫後,她也同樣感謝溫澤念用直升機給她送藥,讓她知道溫澤念真正要的是什麼。

溫澤念或許不是在對她證明,而是在對過去的自己證明。

現在的自己,有能力做到很多事了。

溫澤念現在輕揉她頸間的動作,是柔情更多,還是欲念更多?

孟寧緩緩吐出一口氣,被溫澤念撩撥得呼吸不穩。

顯然是欲念。圓一場青春期的舊夢,也是一種欲念。

溫澤念也始終望著鏡子裡的兩人:“孟寧,你那是什麼眼神?”

“你再這樣看著我的話,會讓我覺得……你真的有點喜歡我。”

“我十幾歲時就有過這種錯覺了,還要再來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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