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澤念仰著汗浸浸的脖子說:“孟寧,我喜歡你的床。”
她喜歡叫孟寧的名字,纏綿的時候尤甚。
孟寧本來對這張床沒什麼感情,可到了現在,她也喜歡了。行政套房裡的King-size大床有它的好處,大到像一片廣袤的海,什麼欲望投射在裡麵都不覺得害羞,什麼姿勢都可以嘗試。
可孟寧這張小小的單人床,也有它的好。溫澤念擁著她同樣出汗的背,誰都躲不開誰,那樣緊擁的姿態,好像她們是彼此唯一的救贖。
她步步掌握著主動,能看出溫澤念這一次是真的被她逼得難耐了,她低聲說:“試一次,好不好?”
她有她的心機。剛才兩人洗完澡回房,她看到溫澤念把那小小藍色盒子從包裡掏出來,放到了床頭櫃上,她有心記下了那位置,沒開燈也能伸手去夠。
她其實挺緊張的。她的緊張來自於溫澤念技術很好,腦子裡胡亂回想著祁曉給她下載的那些“學習資料”,溫澤念是那樣做的嗎?
溫澤念卻在黑暗中摸尋到她手臂,手指往她的佛珠上撫:“要摘嗎?”
“喂。”孟寧自己也難受:“一串佛珠而已,到底有什麼要緊?”
她們現在坦誠相對的程度,並沒因腕上這串佛珠受到任何影響。
溫澤念喘了口氣,一時沒說話。她一手被溫澤念攥著,另一手卻放肆的繼續。她能感到溫澤念是有過一瞬鬆動的,在她帶點撒嬌意味的又問:“試一次,好不好?”
溫澤念半晌沒說話,攥在她腕間的手指略鬆了些力道。在她向床頭櫃摸索過去的時候,溫澤念卻快她一步。
“喂。”她自然不滿,事情都到這一步了。
可溫澤念讓兩人的位置關係交換,俯身下來吻她發燙的眼皮:“我也不知道一串佛珠有什麼要緊。或許,我就是想要你為我改變那麼一點點。”
“隻為我改變那麼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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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是以老方式解決。
溫澤念喜歡在她發出細碎聲響的時候吻她的額,叫她:“Mykitten。”
為什麼顫抖可以用來表達痛快。為什麼嗚咽可以用來表達歡愉。
她起身去清理的時候拖著步子,又回房叫溫澤念先去洗澡。溫澤念說:“我沒有睡衣。”
“我也沒有成套的那種,就是T恤和家居褲,行麼?”
溫澤念點頭,她便從衣櫃裡取出乾淨的一套。
溫澤念走出房間的時候,她跟出去。溫澤念回眸瞥她:“你不休息麼?我覺得你快暈過去了。”
孟寧:……
搖搖頭:“我怕萬一祁曉她們回來的話,你會不自在,我還是在客廳裡守著吧。”
溫澤念的微表情快得轉瞬即逝,縱使孟寧再敏感,過度的疲累下也沒抓到端倪。
嘩嘩的水聲傳來,孟寧打開手機清理短信。
最新一條是銀行的支
付通知。她剛剛付的出租車費的確有些誇張。
這時溫澤念從浴室出來,大概也怕遇見祁曉和宋宵,快步往孟寧房裡走,又叫孟寧:“你去洗吧。”
“嗯。”孟寧站起來。
直到她洗完,剛剛關掉客廳的燈,祁曉和宋宵打開門進來,祁曉在用氣聲說:“睡了睡了。”
孟寧怕自己突然走動嚇著她們,出聲打了個招呼:“我還在客廳。”
祁曉仍是嚇得罵了句臟話:“你、你怎麼還沒睡?”
打開玄關的燈,果然看見孟寧一身家居服,一臉清風朗月的站在那裡。祁曉腹誹著這張臉實在太具欺騙性,嘴裡道:“你們夠持久的啊。”
孟寧:……
她又上下掃描孟寧,聲音壓得更低:“你今晚有沒有……”
“我先去睡了。”孟寧不想多聊這個話題,轉身就欲回房。
聽見身後祁曉痛心疾首在跟宋宵說:“她還沒!我賭一杯奶茶!她肯定還沒!”
孟寧鑽入房間關上門,唯一的光亮便在身後熄滅。
溫澤念已躺在床上睡了,卻睡在靠外一側。孟寧怕吵醒她,脫了拖鞋後輕手輕腳往靠牆那側爬,姿勢著實不算好看。
在她螃蟹一樣欲跨過溫澤念時,溫澤念忽地雙手摟住她腰。她好險穩了穩重心,才沒壓到溫澤念身上。
“不老實。”她放肆點評溫澤念:“裝睡。”
“你又老實嗎?”溫澤念回懟:“本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可就衝你今晚在我身上動的那些手腳,也實在算不得老實。”
孟寧自知理虧,意圖換個話題:“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溫澤念沉默一瞬。
“嗯,你問。”
夜色體貼,隻待一個良人溫柔的走入。溫澤念那樣的語調莫名讓她覺得,無論她現在問什麼,溫澤念都會回答。
而她問的是:“你到底卸妝了沒有?”
溫澤念放開她的腰把她推到床另一側:“不告訴你。”
她錯看了溫澤念,首當其衝的這個小問題,溫澤念就不肯答她。
回避本身就是某種示弱,讓她有了玩笑的底氣:“你不告訴我,我可自己看了。”
“黑燈瞎火,你又看不見。”
“我開燈啊。”
“我擋著你。”
祁曉和宋宵在洗澡,外間來回的腳步聲裡她們每說一句話都聲音無限壓低,普通的玩笑也染了旖旎聲調,似溫存耳語。
孟寧受不了溫澤念這樣激她,越過溫澤念想去擰開床頭的燈。溫澤念攬著她腰攀著她手臂不叫她動,又被她製約住兩隻手腕,壓在枕頭上自己去開燈。
她擰得克製,不明亮的光線似與夜融為一體,隻泛起將要天明般的一抹淺金。
她借著那光線去看溫澤念。溫澤念手腕掙脫了她,手臂打橫擋住自己的臉不給她看。
“看一下。”
“不行。”
孟寧
撇一下嘴,眼尾瞥見她幫溫澤念掛起來的西裝套裝。()
幸好溫澤念今天沒穿製服,不然太容易讓人聯想起C酒店裡人人又懼又敬的行政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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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今晚恣意太過。
先是纏綿時把溫澤念逼到那樣的地步,她都能摸出溫澤念的難耐。剛才又製住人家的兩隻手腕,提人家不情願的要求。
溫澤念一紙調令就可以決定酒店無數人的“生死”,她在這無法無天,不過是仗著溫澤念拉她做一場夢的偏愛。
有什麼關係呢,在確認溫澤念對她並沒更多感情的今夜。
耍賴也好放肆也好,至少拉開溫澤念的臂彎,溫澤念雙眼所見的她是笑著的。
溫澤念半推半就,也沒再躲,隻輕輕咬了咬下唇。
反倒是她愣了下。
溫澤念不化妝和化妝差距極大,不是說好看程度上。孟寧自己不化妝,並不能想到那眼影的色塊和口紅的顏色,能給一個人帶來這麼大的改變。
化完妝的溫澤念有種精致的距離感,讓人天然覺得她不好惹。可卸了妝的溫澤念,孟寧想了下該怎麼形容,也許,更接近她想象中溫澤念擺脫了激素藥,順利成長起來的模樣。
清麗的五官,帶一點成熟的嫵媚,雙眼皮的褶痕很深,眨下來,帶著某種世故的天真。
隻有經曆了很多事的人,才會有那樣的世故。同樣隻有經曆了很多事的人,才會在世故之下拚命守住內心的那麼一寸天真。
也許見她發愣,溫澤念問:“不好看麼?”
其實溫澤念也不是對自己素顏沒自信,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妝和孟寧的笑一樣,都是某種保護色。這會兒L放下臂彎,反而刻意讓孟寧瞧得清清楚楚,追問:“到底好不好看?”
孟寧笑道:“難怪你要躲,是不夠好看。”
溫澤念瞪她一眼,又把她推到一邊,自己起身擰滅了台燈。
外間的祁曉和宋宵已快速洗漱完回房休息了,萬籟歸於寂寂。
溫澤念和孟寧並排躺著,聽孟寧小聲問:“怎麼又肯卸妝了?”
溫澤念又拖出個微微的氣音狀似不滿:“一次兩次還行,哪能經常不卸妝啊?皮膚都要爛掉了。”
孟寧又笑。
其實溫澤念心裡不忿,此時還想追問一句:“是真的不夠好看嗎?”
人不可能對自己的相貌無知無覺,孟寧這一句多半是與她玩笑。可正因為是玩笑,以孟寧的性子,要從那形狀纖巧的嘴裡聽句實話不知多困難。
溫澤念決定不給自己找不痛快,選擇沉默。
可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孟寧那邊傳來很輕的一聲:“很好看。”
溫澤念疑心是自己半夢半醒間的錯覺,可孟寧握住她指尖:“你素顏的樣子,很好看。晚安。”
溫澤念剛才消耗太多體力,著實有些累了:“晚安。”
孟寧還能撐一會兒L,便放任那些心事流淌。
念及兩人今晚的纏綿
() ,尤其是在換了張床單的情況下,現在她握著溫澤念指尖入睡的姿勢,顯出純情得有些過分。
可溫澤念的素顏,她在心底暗暗震撼,是想讓她再問出那句“如果我親你一下的話,你會尖叫嗎”的程度。曾以為在時光中走散的人,又在這一瞬間與她的想象重疊。
她一半留駐現在,一半去向過往,中間的溝壑裡填滿今夜她讓出租車等在樓下、讓溫澤念多睡一會兒L時的路燈。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