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尼古拉結束了漫長的回憶,教室裡也已經變得煙霧繚繞。而教室裡的兩個人,也同時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衛燃拎起腳邊的暖水壺給自己的杯子倒滿,端起了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這才遲疑的問道,“尼古拉先生,我想知道,您送回後方的信件...”
尼古拉慘淡的搖搖頭,“在我被送到蘇沃洛夫少年軍校學習之後,那些信件都被我寄給對應的人了,除了阿留申連長的蘇聯英雄稱號申請報告書。”
“為什麼?”衛燃緊張的追問道。
“為什麼?”
尼古拉奇怪的反問,隨後落寞的說道,“那時候德國人已經渡過了頓河,19號陣地發生的一切根本沒辦法核實。即便有那張申請報告書又怎樣?目擊者隻是一個13歲的孩子罷了,更何況提交這張報告書的代理連長阿留申還是一名來自矯正營的犯人。”
“所以...”
尼古拉歎了口氣,“直到整個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束,19號陣地的士兵們也沒得到蘇聯英雄的稱號。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敢去過頓河19號陣地,我...沒有完成阿留申連長交給我的任務,我隻是個貪生怕死的逃兵。”
“但他們確實是英雄”衛燃拿起酒瓶子給對方倒了滿滿一大杯,“包括你也是。”
“英雄?”
尼古拉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端起搪瓷缸子一飲而儘,“年輕人,現在這片土地叫做俄羅斯聯邦。19號陣地那些人為之奮鬥的蘇聯早就不在了,所以就算是英雄又有什麼意義?難道斯大林還能活過來給他們頒發一枚金星獎章?算了吧,無非多了一份相比沒辦法獲得英雄稱號更大的遺憾罷了。”
“蘇沃洛夫算是英雄嗎?”衛燃突兀的問道。
“當然!”尼古拉想都不想的答道,“他當然是英雄!永遠的英雄!”
“所以沙俄還在?”衛燃笑著問道,“如果沙俄不在了,那麼蘇沃洛夫就不是英雄了?”
“這個...”
被問住的尼古拉啞口無言,沙俄自然早就不在了,但蘇沃洛夫在俄羅斯人心中是個英雄甚至軍神的事實卻永遠都不會改變。
“尼古拉先生”
衛燃將一張寫下自己電話的紙條,連同進門時候對方遞給自己的那支微聲手槍一起推給對方,隨後站起身一邊往教室外麵走一邊說道,“英雄不會因為一個正權的消失而消失,英雄的評定標準更不是那顆黃金五角星。就像勃列日涅夫,哪怕他胸口的勳章多的已經足夠擋住反坦克炮的近距離直射,恐怕在你們俄國人的眼裡,他也遠遠算不上英雄。”
說到這裡,衛燃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教室,“我已經得到了我想知道的曆史,或許不久之後,我的客戶會把那門ZIS-3型反坦克炮變成一座紀念19號陣地的紀念碑。您如果想去看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隨著話音落下,教室的木門也被衛燃輕輕的帶上,隻留下了年邁的尼古拉自己坐在教室裡呆呆的看著仍舊擺在課桌上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