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樂極生悲(1 / 2)

寧國府大老爺賈敬死了。

這事傳開,京中內外多少要有些波瀾。

說是久病纏身,夜裡有不顧勸阻,自己起爐煉丹,服之即卒。

又有說是夜半無人之時得傳天意,敬老爺功德圓滿脫離苦海,當即屍解而去。

賈家寧國府忙著料理喪事不提,朝中禮部、光祿寺裡也收到了報喪的折子。

這折子由大太監戴權特意解出,一路遞到皇帝身前。

“賈敬是誰?”

臨敬殿中,雍隆皇帝聽到戴權突然來彙報這事,麵上多少有些錯愕。

戴權道:“他是寧榮兩府的人,即,昔年京營節度賈代化之子。”

雍隆皇帝雖不知底下人,但戴權和寧國府卻是向來有來往的,這時才能如數家珍。

說起賈代化這個名,雍隆皇帝倒是想起來了,笑著道:“賈代化他兒子不是早年間就死了麼?”

戴權忙是恭聲回道:“這是另一個,當年考中進士承了賈代化的爵,不敢受,隻將爵位讓給兒子,自己去了道觀裡打醮,這些年都少有回京的時候。至於陛下您提起早年間沒的那位,還有個直係的孫子在呢。”

話裡這個直係的孫子,就是賈薔了。

聽說那賈敬至死都待在道觀,雍隆皇帝點點頭,因指著戴權笑道:“你又瞎提起些什麼兒啊、孫啊的無關人等做什麼?不是懷著什麼好心。”

戴權賠笑道:“陛下明察秋毫,奴婢瞞著不說,彆人也會來說的,倒不如奴婢先來了。”

“可惜一科進士難得,又不為朝廷出力。”

雍隆皇帝嘖嘖感歎一句,拿起桌上報喪的折子,一邊翻著一麵說道:“可見世人都像你一般,以為朕嚴苛,動輒便要於無聲處起陰端,因而驚懼斃命也是常有的。卻不知朕從來是嚴於律己、寬於律人。”

“……你去說一聲,到時朝上讓禮部提一提這事,賞些規格下去,也算不負他祖上之功。”

戴權應聲記下。

雍隆皇帝看折子看到一半,卻是笑了,再道:“看都寫得些什麼?不過在道觀裡過世了,就又要說些神鬼之事,也不知朕是第幾次見到這些,可見即便是朱紫大臣、世勳貴族,也不乏一些迂腐之輩。”

戴權已經吩咐了人去傳禮部,還叫光祿寺籌備祭禮,這時過來聽到這話,少不得笑著稱是。

正是主仆談笑論政之時,殿外有個小太監這時進來,在底下傳話。

“啟稟陛下,忠順親王、兵部右侍郎賈化、還有通政使賈璉在外求見。”

賈化,即賈雨村之名。

忠順王爺領了尚書台右仆射的職,正攬著軍機之事,雍隆皇帝一聽這些人一齊來了,便曉得是遼地的戰事出了新。

即命快傳這些人進來說話。

連月間捷報頻傳,這次也是一樣,報來的是喜事,而且是大喜事。

‘……上都護盧俊義與蕩寇中郎將呼延灼突襲羅刹中營,焚燒輜重,羅刹殘兵潰退一百八十裡,複遣使請和。’

朝廷大勝!

“好!”

雍隆皇帝拍案而起,這戰事打了快一年,人吃馬嚼全靠千裡運糧,也不知廢了朝廷多少物力,河北一地幾近頹廢,卻終究是勝了!

當即傳令,叫忠順王回去尚書台擬旨一封,發往內閣。再看朝廷該如何封賞、如何善後最佳,兵部上下務必配合。

忠順王是何等人精,早就草擬了一封在尚書台,稍後便能送去內閣過目,請那邊應付羅刹求和之事。如今他隻回去叫人最先討論封賞遼地之事,不久便能妥當,呈到禦前來。

眾臣公各自領了旨意,忠順王和賈雨村最先退出。

賈璉原也是待要走,不過卻被雍隆皇帝出言留下,便隻好再來等回話。

忠順王幾人已經出了殿門,雍隆皇帝打量站著的賈璉幾眼,果然見腰間隱隱垂著有條白布。

滿桌的折子已經是看著眼花了,恰逢朝廷大勝的消息,雍隆皇帝這時心情激蕩,也懶得再翻什麼,隻往旁邊偏殿裡來休息一陣。

幾個太監忙著過來執扇焚香。

賈璉也跟著過來。

雍隆皇帝坐下道:“已聽聞愛卿家中出了些事,不知那過世的賈敬同你是何輩分?”

賈璉回道:“家中隻以伯父論起。若要仔細盤算,怕中間也要加上三四個‘堂’字,幾乎到了五服外。”

皇帝心中的喜悅之情尚未退卻,聽到這話點頭笑道:“這般說來,寧榮兩府到了你這,關係倒也遠了。”

“雖如此說,不過古人也常道遠親尚且不如近鄰。”

賈璉道:“兩府都算作這話,都是親戚,又住得近,所以往日來往和彆家終是不同些的。隻陛下放心,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時,微臣隻等每日了卻公務後,才再去祭拜,斷不會壞了邊疆大事。”

戴權早捧著個拂塵跟來了,聽到這話,再看了看雍隆皇帝的麵色如何,心中便有了分寸。

“祭拜親友也是忠孝大事,陛下豈是有要罔顧人倫的意思?”

戴權轉向著賈璉搖搖頭,笑說道:“賈大人,您這話倒是顯得是在數落了,該要治個大不敬之罪方可。”

賈璉聽出了這是玩笑話。

正逢在偏殿,他素來又是大膽的,縱是皇帝跟前又哪裡會不敢回,便隻管拱手來笑著回話。

“這就怨我一時想岔了,戴大公就替我擔待則個。”

戴權聽得正待要說,不過受雍隆皇帝擺手止了,來叫賈璉到一邊去坐下。

“你也是年已三旬的人,在朕宮門前侍衛至今,國家大事操之你手,卻還時有分不清輕重的舉止。想那盧俊義、呼延灼等,這次朕權且看在你舉薦有功的份上不來發落,隻你若是還是不小心了去做事,早晚要惹了禍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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