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前案上,正放著禦史台彈劾兵部左侍郎賈璉悖逆的折子。
還不止一本。
因正逢著忠順王爺在旁,丹犀之上便詢問了一番他的看法。
“本朝自從開國、尤其是陛下禦極以來,哪裡有過毆打欽差的事?”
臨敬殿來,忠順王當即慷慨陳詞:“雖說是親戚人倫人情,這避不過,何況陛下早有天恩寬諭。但若人人都像賈銀台那樣,朝中政事還如何處置?陛下如何牧守江山?”
皇帝聽著這話,卻將彈劾的折子翻過,笑著搖頭道:“倒是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賈璉這人前腳從朕的太和門出去,後腳就到了兵部毆打郎中。”
“這叫人義憤填膺,這也就是微臣那時不在場罷了。”
“皇叔何必如此苛刻?你也該知曉他就是為人率直了些,就是武將中像這般的也不多見。”
皇帝笑了一陣,將彈劾的折子丟到一邊,要將這事揭過。
忠順王躬身到了朱陛下,再來奏請。
“望陛下明鑒,賈銀台幾次三番於任上放肆,微臣隻怕其人恃寵而驕,已經是有心無視天家威嚴,浪費如此聖恩厚德……還有這些時日賈銀台多番上奏原保齡侯、忠靖侯一案,未免是對禦前決議有所置喙。何不,令他自陳?”
自陳一話落下,臨敬殿中好一陣沉默。
雖說賈璉那夜急著去和案犯牽扯,實在是讓皇帝也有些不滿,卻到底還念著當年江寧城中一場忠心耿耿,自有一番好意要先施下。
不是為了自陳的事,前麵已經派人去傳喚賈璉過來。
這時稍猶豫片刻後,皇帝便隻仍笑對忠順王道:“皇叔這些時日,不也曾上奏過來請起複三皇子,怎麼還拿著彆人求情的折子說事?”
忠順王討巧道:“因三皇子殿下熟絡西北諸事,微臣披肝瀝膽,所作所為隻為朝廷公務,想來和旁人是不同的。”
皇帝啞然失笑,搖頭道:“你終究不能儘知,說是西北,其實還是隻看著京中。且下去,前麵已經喊了賈璉過來。”
忠順王遲疑著退下了。
他到了臨敬殿外仍是一陣神色莫名,不知等下換人來覲見是喜是憂,卻不好久留,隻能照著另一頭過去了。
外頭不多時。
賈璉已經換了朝服過來,將到臨敬殿外。
領路的太監伍荃道:“朝廷裡有好幾人參了伯爺,戴爺爺吩咐我帶句話,讓伯爺小心著應答,千萬莫去忤逆聖意。”
賈璉點頭道:“有勞透這風口出來,都省得。”
到了臨敬殿外,伍荃先進殿內複命去了。
賈璉在殿外稍等。
不一會兒,另外有太監出來領他入內。
臨敬殿內,眼見賈璉到了台下見禮,皇帝麵上換了臉色。
“賈卿路上都聽說了什麼事?”
“回稟陛下,臣都聽說了,願領責罰。”
“願領責罰?”
皇帝麵色稍緩,不過複又板起了臉道:“起來罷,你也是國中重臣,這為人處世這方寸之間最是難以守住,怎麼還不知道這個規矩?”
賈璉起身來答道:“實在是那夜著急了些,起了些衝突,才對欽差有所不敬。”
“你倒是趕去的快,朕要是不過問,你定然是還瞞著不說了?”
剛問罪下去,便有人火急火燎過去了,還敢和欽差動手,像忠順王所說的那樣,哪裡有什麼對天家的敬畏?
皇帝再冷哼道:“事有緩急,其餘雜事朕都不以為意,本來哪裡值得一說?隻是你本應當以國事為重,近來卻越發的怠惰了,風氣不正,如何為底下的臣子擔當楷模?這才是大事!”
賈璉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官場楷模。
不過既然聽得這麼說,便忙是回道:“陛下這般厚愛,微臣也謹記了。正巧如今諸事都處置了當,我必定留宿衙門,將哪些要緊的事都處置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