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二爺近來繁忙,榮府內的人卻不知曉是在忙些什麼。
裡裡外外不能安寧,府裡主家的喪事、落魄事不說,還有朝廷追繳府裡虧空的人也接連尋來催賬,竟是已經要拿東西去抵賬。
趕著如今府上這般年景,哪有什麼‘白玉為堂金做馬’的風光,不過是權且過一日就是一日罷了
時值元月一十三日,元宵將至。
早起,賈璉送吳用出走府中,還有趙天梁趙天棟也都分派了出去,四下聯絡。
隻賈璉自個還被一夥差役守著榮府大門門看管著,不好輕易離開,便隻能先在榮府裡坐鎮。
有謂臣不密則失身,北靜王敗亡的事就在眼前。
都已經到了這日,賈璉便隻按捺住著急的心思,一時在榮府裡四下閒逛著,顯露人前。
從早晃蕩到晚,眼看已經入夜了,卻好巧不巧的,朝廷大理寺衙門來了批文,要處置賈璉。
文中定死了,勒令榮國公府賈璉元月十五離京,原定西海沿子不去了,另外發配去東南海疆備寇茜香國。
出示了批文,就緊著有一夥差役要連夜壓賈璉去羈候所等發配日子。
即便榮國府再三打點了銀子,也不過是還多留下一頓飯的功夫。
這倒是也夠了。
賈璉估摸著時辰,心中有了數,將興兒昭兒兩個派下去,等著敞開府門等人接應。
安排了這些,便當真叫人傳飯來用著,方便夜間好廝殺。
飯菜吃到一半,榮府裡賈寶玉身穿龍禁尉服飾尋了過來見,口內問道:“璉二哥,鳳姐姐她們怎麼不見?”
賈璉頭也不抬,道:“平兒有孕,她們另外尋地看顧去了。”
聽到這麼說,但賈寶玉卻不是來找鳳姐兒她們的,本就是順口問一句,這時語氣稍顯哀沉道:“老祖宗醒了,璉二哥要去看看?”
賈璉這才動作一頓,抬眼看了看如今人模狗樣的的賈寶玉,即落了筷子,拿帕子擦了嘴起身。
兩人這便出門,往西路賈母上院踏路過來。
路上,賈寶玉稍稍落後了半個身位,歎聲道:“我也聽說了外頭的事,早有話想和璉二哥說起,又是總尋不到機會,不自覺的,就到了此時的光景。”
賈璉因而腳步放緩,斜眼再打量了邊上賈寶玉一眼,冷哼道:“聽聞你自打搬出大觀園後,那癔症有幾年沒複發了,也是好事,有甚話要說的抓緊。”
賈寶玉麵露哀色,苦著臉道:“我也不是蠢笨如豬的人,原本看著府上說起來的這‘富貴家境’,想著過一日是一日,等之後不知什麼時候大家散去了,就化成灰,撒去風裡也罷。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誰來可憐我。”
“但璉二哥你和旁人是不同的!”
說著說著,賈寶玉不免激動了,道:“璉二哥你做的事,比我想的膽大一萬倍,你那顆心,還比我勝上一萬倍。我家的人從來食古不化,千篇一律,璉二哥就不像是我家的人一樣。以前你總是有著上好的主意,不怕拘著去做什麼事情。眼下我已是不值得可憐,隻請璉二哥要可憐些家中的女孩,她們平日已經受儘了家裡的欺負,怎麼還讓她們陪著、跟著,糟蹋著成了泥?”
說話間,已經到了賈母上院裡,賈璉深深看了賈寶玉一眼,不搭那話,隻另外問道:“你給我那奉心居後麵兩行字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