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遺命中並未提及過太後,依我之見,不如請太後去大明宮榮養。”
乾清宮中,六位輔政大臣聚齊,皆穿喪服,見吳用侃侃而談。
皇帝停靈至此,不滿十歲的皇長子已經請來,正被薛氏帶領著在裡邊哭棺。
樂善郡王抹了淚,歎道:“這事…到底急不來。”
既為輔政大臣,上麵有個太後、以後的太皇太後掛著,終究叫人不自在。
都是人老成精的人,這事不隻吳用一個人想過。
隻不過都中尚且沒有安穩,這時著急罷了太後,恐怕會引得口舌,所以樂善郡王才有這說法。
吳用聽明了樂善郡王的意思,頷首道:“那便稍緩。”
這時裡麵皇長子哭完了,一麵抽泣,一麵由薛氏牽著往外來。
“貴妃娘娘,殿下,望請節哀。”
眾臣公紛紛起身拜見。
皇家的事也紛亂,皇長子不被太後帶著,而是皇商人家出身的薛氏妃嬪帶著。幾位輔政大臣想起方才的話,越發的覺得送水太後榮養那事不錯。
薛寶釵牽著皇長子登上朱陛,龍椅邊上伍荃指揮人抬了凳來,薛寶釵再按著皇長子坐下。
“皇子年幼,愚婦無知,皆哀思過甚,不知如何處置。幸得大行皇帝遺旨眾輔政大臣在,有賴諸公操持,無遠弗屆。再請萬不可以小事爭執,耽誤大行皇帝身後。”
這是為吳用提前揭露皇帝駕崩一事張目,眾大臣聞言再是叩首。
到底已經入宮,把持了皇城,吳用那事眾臣雖說暗恨,卻也隻得先放置,先以大局為重。
老宗正出首道:“已敲響鐘鼓,傳詔群臣祭奠。大行皇帝遺旨,請殿下即日登基,當先行宗廟,翌日再於太和宮中,受百官朝見。”
薛寶釵道:“有勞宗正施為,不知其中可有緩急之處?”
老宗正道:“登基非一日之事,先於宗廟即天子位,明早再行太和宮中,正是名正言順。”
薛寶釵就怕夜長夢多,畢竟前幾任皇帝繼位,沒一個算得上是安穩的。
但既然宗正這樣堅持,不留痕跡看了看賈璉那邊,見也沒反對,薛寶釵隻好點頭。
皇城已經戒嚴,隻開午門一路,讓百官入內祭奠大行皇帝。
待得午後黃昏,入皇城來的官員便漸少。
老宗正這時已經寫好祭文,又叫人捧了玉璽,當即領皇長子往宗廟那邊去。
百官在後,換上吉服隨行。
時至入夜,拜祭了先皇牌位,老宗正念了即位的聖旨,再呈獻玉璽給懵懂將睡的皇長子。
如此,已經算是登基。
了結大事出來,薛寶釵接住新皇,往乾清宮地方去了。
老宗正尋上賈璉,道:“夜間唯恐生事,旁人又難全信,請榮國公與我一趟,叫順貞門外的京營士卒入內聽命。”
賈璉訝然一陣,反應過來,道:“這事先皇曾囑咐過,俺這便和老大人一齊去!”
老宗正滿意點頭。
時值夜色已深,賈璉幫著安排妥了防務,再被老宗正請離,且去休息。
賈璉知曉不能出宮,便隻往宮中外朝下榻處過來,正要解散被石光珠以及桂祁安排來的護衛,忽然有太監伍荃來傳喚。
“國公爺,陛下請您去乾清宮說話。”
“誰?”
伍荃湊近一步,低聲道:“其實是娘娘請您去哩!”
新皇尚不知事,自然是薛寶釵借名傳喚的。
賈璉了然,頷首轉朝乾清宮方向去。
……
時值三更,內外寂靜,燈火飄搖,雪夜不息。
皇城外朝,當朝樞密使盧俊義經體仁閣,過橋,到了東華門。
月明星稀,天地一白,唯有盧俊義腳踩皂靴,踏破雪景,留下深淺如一的腳印。
盧俊義再走,往南到了角樓下。
忽然有鼓聲響起,至四麵八方湧來,驚動半個皇城。
原本以為漆黑無人的宮牆上,猝然點起一排排火把,劃破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