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說說明帝。”謝明舟不緊不慢說,挑眉,“你該不會喜歡明帝吧?”
傅沉故冷不丁一腳油門踩到底,謝明舟啊了一聲,險些撞上後座。
......
“這個謝明舟,最近真出儘了風頭!!”楊媛捏著手機,看著近日的熱搜榜。
沈玉橋推門進來,楊媛下意識收了眼神。上次一向溫柔的沈玉橋,可是當著她的麵,警告她不能說謝明舟的壞話。
沈玉橋剛拍完代言照,神色有點疲憊,坐在角落揉著太陽穴:“昨天劇組發了劇照?”
他這兩天一直在跑代言和訪談,忙得昏天黑地都忘了時間。
楊媛點頭。
“我看看。”
楊媛遞上手機,沈玉橋點開官博,目光停頓在謝明舟的劇照片刻,長指往下滑——
頂部的評論竟然不是他沈玉橋的。
楊媛憋了好久,氣鼓鼓道:“這幾天你一直在拍代言可能沒注意,謝明舟接連上了好幾次熱搜。”
沈玉橋疑惑抬眸,楊媛將這幾天陳敘和謝明舟那檔子事說了一遍,包括謝明舟被各方大佬力挺的事。
沈玉橋沉默了下,拿起一旁的盒飯吃起來。
拍這幾場代言,他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楊媛若有所思望著沈玉橋,謝明舟這樣出儘風頭,沈玉橋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這劇說是雙男主,但徐剛是沈玉橋的老友了,當然會竭力力捧沈玉橋。之前的雙男主之一陳敘,在她看來,就是沈玉橋上位的墊腳石。
玉橋苦心在美國修了五年的表演,不就是為了回國衝擊那座最高的獎杯,而這部劇,正是他上位的關鍵第一步。
楊媛雙手攥緊:“玉橋,下麵幾場戲咱們得風頭蓋過謝明舟,這劇對咱們還是很重要的,到時候公司會趁機營銷一波。”
沈玉橋夾了口菜,邊研讀劇本,沒回話。
“玉橋......”楊媛抿唇。
沈玉橋還是沒說話。
“玉橋!”楊媛終於憋不住,憤憤道,“你彆再這麼佛了!那個謝明舟,你見到了他舞劍,見識了他的君臣之道,你真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你就不怕他踩你上位!!”
沈玉橋筷子一停,手指收緊,半晌安慰:“好了,楊媛,我知道你在擔心我。現在擔心也沒用,我會好好演下一場。”
楊媛皺眉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好,玉橋你好好演,彆被其他人乾擾,其餘的事公司早就為你安排好了。”
公司計劃開播後為沈玉橋打造一條營銷路線,沈玉橋憑借出色的人設,再加上極貼合的長相,想不爆都難。
原本是條順暢無比的路,但現在路中間又來了個貼合角色的謝明舟。
她暗暗道,《大明春秋》一番隻能屬於他們家沈玉橋。
翌日晚上,謝明舟帶著溫陶走進劇組的時候,場邊的工作人員都滿麵笑意打招呼。
“小謝回來啦。”
“今天有機會見到謝哥的明帝嗎?”
謝明舟大方笑了笑:“想看,每天都能看。”
妹子們害羞捂嘴。
溫陶扶了把額:“這群小姑娘哪是想看你演戲,不過覺得你帥罷了......”
謝明舟挑眉:“怎麼能把人說這麼淺薄。”
溫陶:“......”
一旁的徐導和副導見場邊其樂融融,心裡一陣欣慰。換角的風波也算是過去了。
謝明舟走進化妝間,坐到熟悉的化妝台邊上,任由化妝師李慕給他化上正妝。
李慕望著鏡子裡精雕細琢的臉,心裡十分激動。
早就說,這張臉鐵定是演男主的料。
對化妝師來說,每天都能有這樣張完美的臉來化妝,做夢都得笑醒。
而謝明舟則眉目專注,看著手裡的劇本。
今天這段夜戲,是編劇臨時添加少年時期的飛頁。主要講述他和沈書行第一次見麵的回憶殺,他還未從軍,沈家還未蒙冤,朝堂線還未開啟的時間。
沈書行出生沈相一家,沈家清廉正直,輔佐明先祖稱帝。而沈書行小時候體弱多病,沉默寡言,那一批小孩沒人願意和他玩,除了太子謝明舟。
但也隻有謝明舟明白,沈書行看似病弱內斂,實則城府極深,手段狠戾,是天生的謀臣,足以與他並肩立在朝堂。
而兩人第一次見麵,是在那棵鳳凰花樹下——
謝明舟換完衣服,若有所思走到前方的花樹,物是人非。
他歎了口氣,轉過身,沈玉橋正和徐導走過來。
沈玉橋一身白衣,頭戴玉冠,冷白的膚色帶著幾分病弱感。
清淡的氣質和沈相的確神似,但沈書行骨子裡的狠戾勁兒,不知道沈玉橋能否演出來。
“明舟,來你倆對一遍詞我看看。”徐導望著花樹下負手而立的黑衣青年,褪去臟妝後,明眸唇紅,帶著渾然天成的尊貴感。但不知怎的,謝明舟今天的背影帶著若有似無的寂寥。
徐導擔憂望了眼旁邊的沈玉橋,倒不是怕沈玉橋演技不夠,而是這個明帝角色太適合謝明舟,相比之下沈玉橋難度更大。
有多少演員,找了一生都沒找到最合適他的角色,但謝明舟重新出山便遇到了,還同名,也算冥冥中的緣分。
沈玉橋走到謝明舟身邊:“明舟,來對下台詞?”
謝明舟眼底的沉思散去,淡淡勾唇,望向沈玉橋:“好。”
沈玉橋長睫微顫動,那天樹下舞劍,那雙桃花眼這麼含笑看著他。什麼話都沒說,卻讓他心跳加快。
但這股異樣感很快被沈玉橋壓下。
今天是他和謝明舟第一次正兒八經對戲,謝明舟前幾場少年明帝有多驚豔,他都看在眼裡。
他的氣場也絕不能輸,沉寂五年,就是為了頂峰的那座獎杯。
沈玉橋回視謝明舟的眼睛,緩緩開口。
徐導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
不得不說,兩人的台詞功底很紮實。謝明舟正經說台詞時那股子沉穩勁,與平日玩世不恭的調調判若兩人。
對完詞後,徐導讓沈玉橋先入場走到樹邊,手裡拿著一本《治國通鑒》,盤膝坐在花樹下。
謝明舟站在鏡頭外,還是那身少年明帝的黑衣紅腰帶,朝徐導比了個OK的手勢。
徐導站在台子上,牢牢盯著屏幕:“A!”
明京城,立春。
皇宮裡正在籌辦“春日宴”,百官們帶著家眷前來赴宴。
鏡頭切換到東宮,侍女端著裝飾盤,急切問:“太子呢?”
另一個老侍女頭疼捂了捂頭:“可能又溜去後花園玩了。”
太子性子灑脫隨意,難以管束,但偏生深得皇帝和皇後的寵愛,原因無他——
太子從小才華橫溢,畫作詩詞彆的小孩學一個月,他一周就能學會。
也正是才華出眾,再配上一張明豔的桃花眼,從小便勾了一堆姑娘對他念念不忘,又因為身份望塵莫及。
鏡頭再次轉動,火紅的鳳凰樹枝繁葉茂。
樹下,此時正坐了個人。白衣清冷,臉龐俊秀。
那人專注看著手裡的書,安靜得像一幅畫。
徐導看著鏡頭裡的沈玉橋,很是滿意。
這的確是沈相應該有的清淡氣質,但他還是隱有擔憂。
下一秒,畫終於鮮活起來,鏡頭裡走進來一位頭戴玉簪,麵容含笑的少年,一身紅龍紋黑袍帶著尊貴感。
謝明舟見自己常坐的位置,竟然被彆人占了去,悄悄走上前。
皇宮裡熱鬨非凡,這少年竟躲在後花園安靜看書。
謝明舟不自覺輕笑了聲。
聲音驚擾了看書的人。
沈玉橋從書上抬眸,一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頭頂青色發簪襯得玉色風流。
平日的謝明舟慣戴玉冠,而這次為了情節需要,戴上了隨意的發簪。
沈玉橋眼神有一瞬間飄忽。
這樣一雙多情目專注看人時,很難讓人......招架得住。
“這位兄台,大過節的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看書?”謝明舟眉梢輕揚,饒有興致問,“看的還是治國通鑒。”
看得出來,謝明舟演得從容自信,還帶著慵懶的意味。
但謝明舟越自然,他就越緊張,五年的苦學,生怕自己落下他幾分。
沈玉橋強行把目光從謝明舟臉上移開,淡聲道:“我們家世代為臣,輔佐君王為本,治國之道自然要銘記於心。”
“卡!”
徐導喊了一聲,朝兩人走去。
“玉橋。”徐導低聲說,“眼神再穩一點。”
沈玉橋雖然形象穩住,但相比城府極深的謀臣,更像是溫潤書生。
曆史上的沈相家族被血洗,而他靠著謀略和手段重新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無人敢對他非議。
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沈玉橋垂眸:“好,我重新試試。”
察覺到眼前的美人神色不對,謝明舟安慰道:“彆緊張。”
沈玉橋點了點頭,手指攥得更緊。
謝明舟輕抿下唇,朝場邊的小桌走去,桌上放了幾罐咖啡。
場邊的楊媛見沈玉橋心神不寧,心裡也捏把汗。
以前玉橋可是壓著陳敘演,今天怎麼不在狀態!
這個謝明舟不知道又給人使什麼絆子。
突然間,楊媛的後背被人拍了下,她轉過頭看見眼前人,愣了下:“師......兄?”
溫陶點頭:“小楊,好久不見。”
楊媛還沒緩過神,以前剛入行的時候,溫陶以前還帶過她,算是尊敬的前輩。後來溫陶轉入明文傳媒,她就再也沒機會和師兄聯係。
“師兄你怎麼來這了?”楊媛客氣問。
“我現在是謝明舟的經紀人。”溫陶望向場中央候場的青年。
楊媛:“?”
她是聽說謝明舟簽約明文傳媒,但沒想到謝千山竟然把溫陶給了他。
“A!”
沈玉橋手心沁汗,穩住情緒。
餘光瞥見謝明舟不疾不徐朝他走來,仿佛閒庭信步一般,剛積累起來的穩勁又飄了幾分,耳邊更是響起楊媛前幾日的話。
“你就不怕,他踩著你上位?”
眼前人演得完美,而他頻頻出神,入組以來第一次感到強烈的挫敗感,額頭冒起冷汗。
他知道片場所有人都在等他接話,但怎麼都進入不了沈書行的情緒。
徐導蹙起眉頭。
誰知,謝明舟在沈玉橋身邊站定,慢悠悠從衣袖裡掏出一罐冰拿鐵,輕輕貼在沈玉橋耳畔。
冰涼襲來,沈玉橋一個激靈,晃悠的腦子瞬間精神,抬頭。
謝明舟一臉笑意垂眸望著他:“坐這乾什麼呢?”
“卡!”一旁的副導直言直語:“謝明舟你乾什麼,拍戲怎麼還把腦子拍壞了!”
謝明舟轉過頭:“哈哈,導演,天太熱我有點拍暈了。”
徐導:“......”
所有人的目光被謝明舟吸了去,沈玉橋長舒了口氣。
“休息兩分鐘吧。”徐導打斷說,“大家都辛苦了。”
已至夜深,兩側的燈光師調試著光線,謝明舟把手裡的咖啡遞給沈玉橋,索性靠坐在沈玉橋旁邊,又從袖口掏出另一罐,自顧自喝了起來。
沈玉橋愣了一瞬,這人有多喜歡拿鐵,隨身都帶著。但那豪放的姿勢不像是在喝咖啡,而是喝酒。
謝明舟口中帶著苦澀,盯著頭頂的落花,像是在回憶過去,又像在開導沈玉橋:“沈相一家教條嚴格,後來血海深仇,沈相一步一步背負家仇爬上來。沈書行的特質不在穩,而在——藏。”
沈書行習慣將自己的一切藏匿起來。看似病弱的外表,實則武力驚人,謀略出眾,冷血又無情。後來沈家滅亡,他更是隱匿了所有感情。
用現代話講,叫人狠話不多。
沒人看得透他冷淡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什麼感情。包括當年的他。
不過甚好,沈書行將一腔忠心給了他。
沈玉橋聽著謝明舟平靜的講述,頓時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真實感。明明不是謝明舟的角色,但謝明舟比他揣摩得還細。
仿佛謝明舟說的沈書行,真的存在。
“好了,我們再過一遍。”徐導在一旁指揮工作人員退場,謝明舟站起身,衝沈玉橋笑了笑:“準備好了?”
沈玉橋微笑:“嗯。”
沈玉橋垂眸看書,心裡默念那個字。
藏。
“A!”
春日,夜涼如水。
鏡頭裡,沈書行隨著沈相入宮參加春日宴,也是少年沈書行第一次入宮。
沈相進殿見聖上,讓沈書行在後花園等他。
夜晚的後花園清清靜靜,他走到花樹下,拿出隨身帶的小冊子,安靜看了起來。
直到頭頂的輕笑打破了寧靜。
沈書行抬頭,火紅落花裡,明眸皓齒的少年郎正衝他笑,頭頂的發簪明媚惑人。
“大家都去春日宴,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看書呢?”少年一雙桃花目,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還看的是治國通鑒。”
沈書行斂去眼中的驚豔,垂眸道:“我們家世代為臣,輔佐君王為本,治國之道自然要銘記於心。”
尊貴的少年蹲下身,挑眉望著他:“輔佐君王?你就不怕權術過人,太過聰明反被人誤?”
世世代代,有幾個權臣有好下場。
“不會。”沈書行一本正經,“我相信,君王之心,一定有度量。”
“哦?”少年眼裡閃過促狹,伸手挑起眼前人清俊的下巴,“你這樣板著臉,怎麼討帝王的歡心?”
謝明舟臉挨得極近,溫熱的氣息勾得人心癢,但沈書行還是麵不改色,壓下心裡的悸動,冷淡道:“誓死追隨足矣。難道閣下有高見?”
“我的高見是。”謝明舟緩緩取下了發簪,眼底閃過挑逗,將發簪輕插至美人的發間,“要人美才行。”
夜風起,十裡外的傅家後院簌簌落花,傅沉故再次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