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眼珠在村長和村民間來回移動兩下,也不管那沈老三是真愣還是假愣,微微一笑,問道:“三不管地帶?這話怎麼說?你們村我記得是隸屬於幽州牧管轄才是,怎麼成了三不管了?我初來貴地,對幽州缺乏了解,閒著也是閒著,莫若這位沈大哥為我解解惑,教我了解一下本地的民情如何?”
老村長有些猶豫,正要斥罵,張昌宗已然搶話道:“沈老丈彆說話,沈大哥,你說,不用怕,想來我在沈老丈麵前還有幾分薄麵,若是他罰你,自有我替你說情擔待。”
那沈老三朝老村長看一眼,道:“呐,大伯,是將軍讓我說的,可不是我要說的。”
“你……”
老村長氣得胡子直抖,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張昌宗笑了笑,挪了挪位置,坐到沈老三旁邊,很是自來熟的拍他肩膀:“快說,快說,若是今天不能知道,怕是我晚上都睡不著。”
沈老三瞬間覺得親切不少,樂道:“將軍也是這等急性子嗎?不瞞將軍,草民也是這個性子。”
張昌宗哈哈大笑:“是嗎?這是我倆兒的緣分啊!看在我們這麼有緣的份上,快說,快說,彆賣關子讓我著急。”
沈老三這才娓娓道來——
這附近的村子,不止幽州地界的,還包括雲州、易州地界的,這一代,都屬於三不管地帶。因為這附近不止有突厥兵會來劫掠,山上有山匪,大漠之中還有馬賊。
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雲州的兵馬來打,這些山匪馬賊就往易州、幽州逃;易州的兵馬來打,又往雲州、幽州逃;幽州的來剿匪依舊如此。易州、雲州、幽州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總不能做越界剿匪這種壞規矩的事情。
剿匪剿著剿著,易州的刺史說山匪馬賊在雲州、幽州地界,與他易州無關;雲州的又說與他無關,是從易州、幽州來的;幽州亦然。最後,全都不了了之,互相推諉扯皮,誰也不管,隻可憐了居住在這片地界上的百姓。
沈老三道:“以前,不止有突厥兵會來,要應付山匪馬賊不說,還要繳稅。幽州的郭刺史來後,雖剿匪不力,但於賦稅上卻免了我們許多雜稅,大家才能勉強過活。去年,將軍把突厥兵打跑了,今年他們不敢來,可山匪馬賊卻年年來。將軍說,就這般境況,草民等還能過好日子嗎?真是半點盼頭都沒有!若不是人離鄉賤,窮得連搬家都搬不起,大家也不會繼續在這個地方過活,不過就是苦熬,能熬一天是一天吧。”
張昌宗點點頭,理解他們的無奈。不是他們不想搬家,確實是搬不起。且不論朝廷的戶籍政策以及租庸調製下的田地劃分,在這片地界有屋有田,搬去彆處……這些田地房屋賣給誰?不賣又哪裡來的錢搬去彆處購田?沒有田地,去彆處是生活不下去的,隻能活活餓死,而留在這裡,還能勉強混個水飽。
說起這個,所有村民臉上表情都不好看。張昌宗問道:“這附近山匪、馬賊多嗎?”
沈老三突然頓住不語,眼睛望向一直靜默坐著的文士。那文士淡然掃他一眼,道:“看我做什麼?將軍問你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