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2 / 2)

開車去火車站的路上,簡繁怕打濕座位,便將它放在了副駕駛的車墊上。

簡繁知道它不會老實地呆在罐子裡,但是卻不知道車子才開出小區,它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從玻璃罐裡鑽了出來。

腕足在車內的地毯上蠕動著蠕動著……

而此時正是上班高峰期,簡繁專心一意地看著路況,並沒有注意到它的動作。

簡繁不喜歡將自己的肌膚暴露在外麵,即便是熱天也會穿著輕薄的長褲,開車時因為坐著便露出了腳踝。

很快腳踝就感覺到了冰涼滑膩,無數的吸盤吸附著肌膚越來越朝上時,即便是教養極好的簡教授也沒忍住低咒了一聲“siht”

打著雙閃緊急將車停靠在了路邊,彎腰一把將褲腿裡的小章魚扯了下來。

“啵啵啵”的幾聲輕響在狹小的車內格外明顯。

簡繁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氣,見它仰著腦袋看向自己腕足親昵地纏住自己的手指。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心”他冷淡地盯著它“我隻給你最後一次能活下去的機會。”

說完,他直接將它扔到了副駕駛,動作有些用力,像是想起了不好的記憶,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而落在車墊上的小東西,摔成了烙餅,它像是不理解簡繁為什麼這樣對它,盯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簡繁的方向。

簡繁沒搭理它,抽出消毒紙巾,一點點將手指和腳踝的粘液擦拭乾淨,這才繼續開車。

隻是很快簡繁又瞥到那狗東西從玻璃罐裡爬了出來,就在他已經考慮馬上掉頭回實驗室時,它卻沒有再爬上他的腿,而是沿著車門一直朝上爬,直到爬到了車窗上。

它就那樣倔強地貼著,吸盤吸附著副駕駛的玻璃,甩給了簡繁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

這是它第一次用後腦勺對著簡繁,而不再是時時刻刻地望著他的方向。

對此,簡繁並不在意,在決定將它送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理智地斬斷了這份羈絆。

等上了高鐵,簡繁定的VIP座也沒有人打擾。

認真翻看了下午要做的手術病例後,他掃了一眼罐裡的章魚,見它乖乖待著,他收起手機閉眼開始小憩。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過要是這小東西到處亂跑,跑丟了怎麼辦。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他甩了出去。

無論什麼生物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簡繁以為它會這樣下去,可惜,他到底是高估了這份倔強。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可能隻是

一會兒,淺寐中的簡繁就感覺到了鎖骨處的冰涼。

他睜開眼,垂眉,果然看到了幾根白嫩的腕足。

在對坐目瞪口呆的驚訝中,他麵無表情地將這狗東西拽了下來,塞進了罐罐裡。

簡繁到達北島是一點,距離和醫院約定的時間還剩一個小時。

一下高鐵,他沒有絲毫猶豫地直接打車來到了海邊。

這個時候正是出遊的旺季,海邊的人很多,小孩子赤腳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嬉笑打鬨,大人玩著排球或者躺在傘下喝著冷飲,身材姣好的女性們擺著各種造型,讓人拍照。

簡繁端著罐子,沿著海邊走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

本想隨意地將它扔進海水裡就行了,可是那樣漲潮時它極有可能會被再次打上岸,它這斷了腕足的殘疾模樣,肯定又會被抓住當成盤中餐。

本著好事做到底,簡繁最終還是脫掉鞋襪,卷起褲腿,朝海水裡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海水的潮濕味道,小東西蠕動著腕足很快從罐子裡爬了出來。

腕足吸附著罐子的外麵,一雙藍眼睛看著簡繁,隨後它動了動腦袋,看向了藍藍的海水便不動了。

它腦袋甚至歪了歪,好似在思考著什麼一般,腕足也不再像平時那樣一見到簡繁就迫不及待地纏上來。

簡繁一直走到海水快到膝蓋的高度,本著不想在接觸那濕滑的冰涼觸感,簡繁一直走到海水深到不能再前行時才將陶罐倒轉,小東西卻並沒有直接落入水裡。

它的腕足就那麼扒拉著,一顆圓溜溜的腦袋仰著看向簡繁。

用力地抖了抖罐罐,還是沒有甩出來。

簡繁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氣,對它伸出了手。

這一次,那些吸附住罐罐的腕足很快就纏上了簡繁的手指,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還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

倒真的有點像養的寵物狗一般,毫不設防的親密眷戀。

將它扔出去前,簡繁還是決定跟它做一個簡單的告彆,

章魚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或許它會活下來,一兩年之後壽終正寢,或許會在危機四伏的海裡成為彆人的食物養料,總之他和它這一輩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

分彆就是永彆,簡繁將小章魚拿到眼前,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說道“大海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這句話剛說完,小東西就好像意思到了什麼,原本輕輕的纏繞變得用力,漏鬥起伏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好似十分留戀,並不想離開。

簡繁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即便心底隱隱有著不舍,但是他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

無動於衷地用另一隻手將它拽了下來,在其他的腕足還來不及纏繞上來時,他說了句“狗東西,努力活著吧。”

然後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扔。

‘噗通’一聲,七八米遠的平靜蔚藍的海水濺起了幾朵水花。

目遠眺能看到海水下隱隱的白在遊動。

簡繁收回視線,抱著陶罐轉身大步地朝岸邊走去。

他走得乾脆,頭也不回。

所以他並不知道,身後的小章魚以多快的速度朝他遊來,像是想要追趕上他離開的腳步。

可是當他奮力擺動腕足趕到他待過的地方時,簡繁已經走到了沙灘上。

它漂浮在水麵上,清澈的藍眼睛一直望著簡繁越來越遠的背影,又繼續努力地朝前遊去。

小小的白色團子在海底沉浮,對於無垠的大海來說它是在是渺小得微不足道。

可是儘管它已經用了此時的這幅身體最快的速度,當它快要遊到岸邊時還是失去了簡繁的背影。

無論它多麼拚命地朝他遊,他還是離它越來越遠。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那雙藍眼睛的光好似正在慢慢消散。

它就那麼漂浮在水麵上,露出腦袋望著最後看到簡繁的地方,像是以為那樣就能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會回來找它,帶它回家。

可是天光越來越暗淡,它還是沒有等到。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那雙藍色的圓眼睛裡眼裡徹底沒有了光。

在它不遠處,一群年輕人奔跑著帶著遊泳圈一個個跳入了海水裡。

它不得不揮動著腕足,朝深海遊去。

這次的手術很複雜,病變位置太深,十分考驗醫生的臨床經驗。

身為大城市裡的三甲醫院副主任醫師,他做過許多台手術,主刀經驗非常足。

被戲稱為‘神之右手’並不是空穴來風,很多過程他能幾分鐘完美搞定,,而換成彆人可能需要十到十五分鐘。

這場大型的手術足足做了六個多小時。

等簡繁從手術室出來,做了術後報告,和醫院的醫生簡單交流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簡繁沒有選擇回去,而是回了酒店。

在路上他打開了手機。

微信裡王宇楠發來了好幾條消息,其中兩條是美團的鏈接。

“這兩家評價都很乾淨,你放心點。”

簡繁的腸胃被保護的很好,外賣的東西很容易拉肚子。

有一次去外省做飛刀,就因為趕時間隨意在外麵吃了點東西,來回跑了好久的廁所,最後還將本來排好的手術給延後了一天。

後來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發生,隻要簡繁出差,王宇楠都會很自覺地查找一些乾淨的餐廳分享給他。

而他也很清楚簡繁的口味,直接點了一份爆炒麻辣青蟹和冷串串,一碗粥。

吃過飯,簡繁消了消食,洗完澡就上了床。

隻是晚上他睡得並不好,這倒不是因為丟棄的小章魚,而是認床。

即便他自己帶了乾淨的床單和空調被,可是周圍的陌生環境,還是讓他需要很長的時間去適應。

但是作為一個腦外科的醫生,他又必須得保持充足的睡眠。無論是開顱還

是鼻蝶入路任何任何一點細微的失誤都是不可逆轉的傷害(),他必須得以最好的精神狀態去打每一場硬仗。

最後他隻能戴上耳機?()_[((),放了一些助眠的輕音樂,再戴上眼罩這才勉強地睡了過去。

就在他終於進入了深層睡眠時,在遠離岸邊原本平靜的深海區域此刻甚至可以說是以雞飛狗跳形容。

隻見一隻渾身白色的隻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章魚,正在海域裡捕捉著大型的海魚。

明明那麼小的身子,還斷裂了好幾根腕足,可是它一旦靠近正在遊動的魚類,那比它足足大了幾十倍的魚類就會突然抽搐著摔下去。

小章魚直接揮舞著腕足黏住獵物,接著魚的身子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白骨。

大白鯊,座頭鯨,虎鯨……這片水域中的大型魚類沒有一個能逃過。

它在瘋狂的進食中,原本小小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大,變大,而那些斷裂的腕足也在以極快的速度生長。

就像一個無底洞一般吞噬完一整片大海域中的魚類後,它的身子已經有半個房間那麼大了。

雪白的觸手直徑至少有五米,猶如成人粗壯般在它的周邊不停蠕動,它們隻需要輕輕一揮動,就能攪動一陣激流。

當它擺動著腕足,朝更深的地方遊去時,夜才堪堪過了一半。

當海岸線泛著白肚皮,淺淺的金光從雲層灑落,深海的某處變得死一樣的安靜,到處都是白骨,濃稠的血水將海水染得汙濁不堪。

就在一陣陣巨大的水流湧起,無數泡泡躥起時露出了一頭碩大的純白章魚。

它實在是太大了,腕足猶如成人般粗壯,直徑至少有五米的長度,就像一坐純白的小山,而那純白的皮膚好似沾著盈盈流光,美麗又神秘的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很快,它慢慢地遠離了汙濁的海水開始朝海麵遊去,明明看起來那麼大的身軀,卻輕盈得過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它碩大的圓溜溜的腦袋從水下露了出來。

流動的海水一分為二,像一層淺藍的唯美薄紗披在它的身上。

月光下,那雙原本不會有任何情緒的獸類眼睛此刻已經明顯變了,它們變得更加幽深,像是藍色落入了陰霾的黑,睿智犀利又深不可測。

如果簡繁此刻能看到的話,他一定會意識到這隻章魚僅僅隻用了一個晚上就進化了智慧生物。

身體各個機能恢複到了最頂峰,弗裡德亞泰·周·斯諾再次有能量清醒過來,雖然精神力汙染依然嚴重,此時的他依舊虛弱很快會再次陷入沉睡。

剛掌控身體,各種各樣的聲音就擠入了大腦。

“找簡繁找簡繁。”

“簡繁我要簡繁。”

“簡繁好好吃好好吃。”

“簡繁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

如今這幅身體雖然恢複了全盛形態,可是因為精神力的汙染太厲害,所有的觸手卻依然還是本能形態並沒有蘇醒過來。

() 弗裡德亞泰·周·斯諾很快從儲存的記憶中確定了自己的確被遺棄了這件事。

他對自己的本體有絕對的自信,

在星網中每一年都有投票,選出你心中最完美的種族。

而他一直蟬聯第一,而且票數以一騎絕塵遙遙領先,是無數帝國人心中最渴望最崇敬的對象。

沒有人比他的本體更優秀,即便是銀河帝國的偉大的皇上也不行,雖然是他的父親。

但是這顆星球的原住民不是有句話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不知道那個孱弱的人類在看到自己如今的形態時會是什麼表情?

驚訝、惶恐……還是對自己有眼無珠感到悔恨……想到那一夜他被觸手玩弄時的迷亂神情,章魚的眼睛閃過了一抹幽光。

隻是精神力汙染依然嚴重,他暫時不能使用第二形態在地球上行動,也不能奪回逃生艙聯係母星。

雖然……隻要找到那個地球人類,他能更快的消除汙染。

可惜,弗裡德亞泰·周·斯諾對出賣自己身體這件事不屑一顧。

畢竟他的身體如此的完美,不是嗎?當然……那八顆副腦並不在這個完美中。

如果章魚臉上能展現表情的話,那麼此刻他絕對是在笑。

那種從容又紳士的笑,讓帝國千億少女迷暈的優雅迷人。

龐大的白色身影緩緩地沉入了水底,精神力匱乏的他即將再次陷入沉睡。

他給副腦下達了不許離開海洋的指令,本體隻要在海水中待上一年時間就能恢複第二形態。

八顆副腦雖然很蠢,但是求生的本能卻毋庸置疑。

它們一定會乖乖地呆在海底,淨化精神力,弗裡德亞泰·周·斯諾這樣想著安心地陷入了沉睡裡。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離他閉眼沒過去十分鐘,那原本安靜的腕足們就開始朝海岸的方向湧去。

速度之快,像是迫不及待的奔跑,好似一秒都等不及,巨大粗壯的腕足甚至在海底裡卷起了巨大的激烈,嚇得無數海洋生物抱頭逃竄。

直到龐大的身軀一點點浮出水麵,在金燦燦的陽光中它一下子變成了透明,下一瞬,水下就失去了那龐大得如同小山一樣的章魚。

可是水麵卻在急速地一分為二,甚至有無數的激流。

直到快要靠近岸邊,激流慢慢變小,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岸邊的沙子上出現了一個痕跡,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一直扭曲前行。

早上五點,太陽初升,酒店的房間裡依然陷入了一片濃稠的黑暗。

五星的酒店隔音很好,除了能聽到一點中央空調運行的聲音外,幾乎聽不到任何的動靜。

而外麵的馬路上,誰也看不見就在一輛私家車上正趴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

很快,原本像烙餅一樣癱在車殼上的小東西,撐著腕足一下子從公交上跳了下來,‘吧唧’一聲粘在了地上。

接著它的兩根腕足開始如同人類那般直立行走,蹦蹦跳跳的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朝簡繁所在的酒店‘走’去。

當那透明的小東西終於站在了8086的門外時,終於聞到了最渴望最美味的味道,八根腕足們開始瘋狂的蠕動。

很快,它把自己團成了一張薄薄的烙餅,從酒店門下那條很細很窄的隻能塞小卡片的縫隙裡擠了進去。

一鑽進冷氣十足的房間它的一雙藍眼睛就看向不遠處的大床。

看見床上男人的瞬間,所有的腕足都急不可耐地朝大床湧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