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佳偶怨偶(2 / 2)

庶女後宅升職記 岸芷岸 8084 字 10個月前

出宮時便不是李吉送行,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宮女。

楊氏喚一聲“姑娘”,試探地問一句李吉的去向,那小宮女笑一笑:“不敢當夫人一聲姑娘,奴婢叫雪梨。娘娘有事喚了李公公去吩咐,姐姐們年紀大些,不便到宮門口來,所以才派奴婢來相送的。”

楊氏心裡長長鬆一口氣,連聲道:“是,是,雪梨姑娘說得是。”雪梨說的話正合了楊氏心裡的盼頭,她便從手上褪下一隻戒指來:“這是請姑娘喝茶的。”

那是一隻足金的戒指,雪梨又驚又喜,連聲道謝,送到宮門口,笑眯眯地說一句客氣話:“秦夫人請上車,奴婢瞧您的馬車走了,好回去跟娘娘回話。”

待秦家的馬車走遠了,雪梨這才回轉身來,慢慢走了回去。

華陽宮門口,皇帝的龍輦和儀仗都在,雪梨見了這情景也不覺奇怪,進了院子,不往正殿去湊熱鬨,隻往後殿去了。

正殿裡彆無旁人,隻皇帝和昭貴妃對坐著飲茶,昭貴妃杯裡仍舊泡著個紅棗,隻是已不出顏色了,顯然是泡了許多次,隻取個意思罷了。

皇帝到旁的地方都不如在華陽宮舒心,這時乾脆脫了靴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斜倚著與昭貴妃說話。

“我聽說,你還是留秦夫人說了許久的話。”

“是碧水這丫頭又去告密了麼?這丫頭我可不敢用了,明兒我就打發出去。”昭貴妃麵上笑盈盈的,眼中卻閃過一股寒意。

“你瞧瞧你,又急,又急。禦醫都說了這胎需得小心保養,不能發急的,你總是管不住脾氣。”皇帝訓小孩似的訓兩句,又笑一聲,“頊兒早和我嘀咕了,說你們姑侄兩個關起門來說話,要叫秦家兩個孩子進宮伴讀的,這事便是守門的丫頭也知道,何用碧水去告訴朕?”

昭貴妃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不由得麵上微紅:“我如今也患得患失起來了,當真是叫皇上見笑。”

對於心愛之人,皇帝一向是願意體諒的,欠起身來,拉住昭貴妃的手捏一捏:“如今不比從前了,宮裡宮外多少眼睛盯著你我,咱們都不是從前的心境了,我都理會得。”

他這時親昵起來,連尊稱也不用了。

昭貴妃應了一聲,隔得半晌,輕輕道:“我寫了封信,想叫李吉送去給薑鶴,叫薑家自己退婚,如今隻等討皇上的示下。”

皇帝沉默片刻,道:“你娘家表妹的事,你自然著緊,便是這麼辦吧。”

昭貴妃聽了這話,便知道皇帝待自己一如往昔,於是也不賣關子,將自己的盤算說了出來:“皇上,我答應了姑母退親,並囑咐她回去寫信給秦大人,聯合清流的官員替薑大人說話。”

皇帝不料昭貴妃突然說起這個,先是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妙啊,妙啊!普天之下,朕的解語花隻卿一人!”

昭貴妃見丈夫日夜所愁的不過是這件事,心裡早有了打算,特地隔了一日才喚姑母進宮,便是要姑母不得不答應自己這要求。

如今見兩頭的事情都照她的意思進行,她大大鬆了口氣,卻也著實替自己捏了把汗。

這些心裡的隱秘也不必對皇帝說,昭貴妃隻說起外頭的事來:

“根據範離查出的線索,此次的科考舞弊案是睿王所為。這倒也不難理解,睿王和皇上一向不對付的,可是怎麼祁王也幫著睿王說起話來,還暗示大理寺卿把薑鶴定成主謀?”

說到這裡,昭貴妃略停一停,小心地看一眼皇帝的臉色,又道:“若不是祁王開口了,皇上且還沒這麼為難呢,何用得著臣妾叫秦大人去聯絡人替薑鶴說話。祁王從前不是和皇上走得近嗎?還有,他不是清流的領袖嗎,怎麼也做這樣的事情?”

這些話若是換個女人問,哪怕是皇後,皇帝都要沉下臉罵一句婦人乾政,偏生昭貴妃問了,皇帝就受用得很,先讚一句昭貴妃貼心,然後才慢慢道:“祁王他此次幫的不是我,而是大局。”

“皇上的意思,祁王是為了替您穩住朝堂,才不得已做出違背君子本性的事來?”

皇帝微微一笑,分不清是嘲諷還是敬服,不曾答昭貴妃的話,卻說起往事來:

“老三這人呐,十來歲前是籍籍無名,十來歲以後突然開竅了,另辟蹊徑去和文人們結交,終於也算闖出一些名堂。他讀書不是為了考取功名,也不是為了明理懂事,而是為了從書本裡尋找一種他期盼的規則,並用這種規則來維護一些他自己的利益。”

這話說得有些玄妙,昭貴妃卻還是聽懂了一點:“皇上的意思,祁王這次出手,是在維護他自己的利益?”

見皇帝點頭,昭貴妃知道自己說對了,卻更加不解:“為何?此次的罪魁禍首是睿王啊,與祁王的利益有什麼關係?若論兄弟情,他們從前也沒多少啊。”

皇帝的臉上閃過一絲特異的神色,接下來的話,他想了一想才說出口:“老三他這次替老七說話,既不是為了兄弟情,也不是為了朝堂穩定,他是維護皇族的顏麵和特權!”

昭貴妃一點即通,心裡已全明白了過來,慢慢地道:“皇上的意思,這次大理寺定不了睿王的罪,那麼以後定其他王爺的罪也便難了。自然了,祁王不一定是在留退路,畢竟他隻是個文人,不會做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或許隻是在維護皇族不可挑戰的特權。”

說到這裡,昭貴妃稍稍停一停,端起那碗淡得幾乎沒顏色的紅棗茶喝一口,茶水已經失了溫度,一口喝下,一股寒意自口中直達昭貴妃心口。

她將要說的話再三忖度,才道:“祁王自己的那些想頭不說,皇家威嚴不容置疑,這一條倒是對的。我叫秦大人聯絡人替薑鶴說話,隻怕是做錯了。”

皇帝先點一點頭,讚同了昭貴妃的話,然後又搖搖頭道:“你哪裡有錯!錯的是老七和老三他們!你隻是想替我分憂罷了。唉,這裡頭的事情確實為難得很,我若是這次縱了老七,在文武百官中間就失了名聲,我若是饒了薑鶴,那便是反叛自己的血統,難,難!”

這幾句話一說出,昭貴妃才真正愁了起來:“那現在,該怎麼辦?”

皇帝看著昭貴妃的潔白的臉龐輕輕皺起,好像一朵烈日下微微枯萎的玫瑰花,連忙伸手撫一撫她的眉心:“慧容彆愁,這事不該你愁,該內閣的大臣們愁,你隻管把身子養好,替我再生個健康活潑的孩子才好。”

昭貴妃知道皇帝與自己說話隻是為了傾訴,這時聽了皇帝的話,便將事情拋在一邊,說起家事來:“今日五表妹來,我提點一句範大人以後要管錦衣衛的事,這丫頭傻乎乎的,還不曾聽懂呢。”

她卻不曾想到,秦芬當時懂是聽懂了,隻可惜卻想多了。

皇帝不由得一笑:“範離和你五表妹可當真是一對兒妙人,範離的性子好似個活猴,成天蹦躂沒一刻安分,你五表妹卻是安安靜靜,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以後兩人成了親,還不知是副什麼光景呢。”

“皇上作媒的親事,那便是天作之合,必然是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了。”昭貴妃說完,對皇帝微微一笑,不知怎麼,心裡忽然起個疙瘩。

她聽楊氏說過,五表妹雖然是個開朗大方、性子隨和的好孩子,心裡卻是最有主意的,瞧五表妹如今的模樣,對這門親事並不大熱心,倘若到時候當真對婚事不滿,可怎麼好?又或者說,五表妹若是鬨了起來,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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