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堯的話,在在座的幾人心上,落下了種子。
顧萊沒再多說,拉著張成走了。
鴻書和莫一放在桌下的手指攥緊,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主子——無條件的信任。兩人相視,眼神堅定,仿佛那顆漂浮的心,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李初堯歎了一口氣,怎麼吃個飯還不歡而散了。
莫一眼睫抖了一下,手指抓住膝蓋上的衣服,滿心糾結。
鴻書伸手覆在莫一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站起身衝李初堯說:“公子,我先上樓了。”
“嗯,你往後跟著顧老板好好學,彆看顧老板平常不好相處,他隻是麵冷心熱,口不對心而已。”
李初堯想到顧萊的態度,不由頭疼。
鴻書點點頭,跨步走了。
李初堯偏頭看莫一,“你不去休息?”
莫一欲言又止,李初堯以為他要表示忠心,揮了揮手說:“顧老板的話,你彆放在心上,早點休息吧。”
莫一握拳的手鬆開,他垂下頭,“好,公子也早點休息。”
李初堯“嗯”了一聲,起身去後院。
夜色來臨,院中隻有一盞橙黃的燭光。天空閃著星星,月亮留了一個尾巴在黑雲外,顯得尤為安靜。
李初堯提著燈籠,往茶插纖的地方走。
他蹲下身,揭開黑紗,綠色的葉子,光澤鮮麗,映著燈光,勃勃生機。
燈光稍暗,沒法看清底部的根莖,他歎了一口氣,還是明日一早來看吧,蓋上黑紗,他站起身往茅草屋走。
白大褂掛在衣鉤上,器具纖塵不染,想來叁竹好生打理了。
看到一旁長勢尤為好的蘆薈,李初堯想起之前的香膏,他把燈籠放到桌上,莫名想試試做麵膜。
這顆蘆薈,還是之前張成讓人提取土壤時,不小心混雜在裡麵的,因為好養活,他就種在了盆裡。
正在他出神回想之際,突然傳來腳步聲。
李初堯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善看著門口。
“堯弟。”張成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壓下心中的震驚,張成問:“你這是?”
李初堯露出一個笑,掩蓋住眼裡還未完全褪去的警惕和冷意,“張哥。”
張成走近拍了拍他肩膀,“堯弟,我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相信鴻書和莫一,但你應該明白,你顧兄和我都沒有彆的意思。”
李初堯呼出一口濁氣,“我明白。”
畢竟鴻書和莫一才來一日,他表現的過分放心了。
“你顧兄讓我告訴你,讓你查查兩人的過往。”
話儘於此,張成沒再多說。
李初堯歇了做麵膜的心思,拎著一把椅子坐下,他上輩子確實不知道,鴻書和莫一認識,他以為兩人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提前認識,如今看來不僅於此。
不過……兩人從未掩飾過,鴻書他倒是放心,隻是莫一……
想到方才莫一欲言又止,李初堯不由猜測,方才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心思,難道莫一想說的是其他事?
李初堯提起燈籠,大步流星往回走。
果然莫一還坐在原地,低垂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初堯吹滅了燈籠,掛在一邊,不慌不忙往莫一走去。
“怎麼還沒去睡?”
突兀的聲音響起,莫一沉浸在思緒裡,被嚇了一跳。
李初堯發現他眼裡的驚慌,站起身將茶壺和茶杯拿過來,給他倒了一杯水,“壓壓驚。”
“謝謝。”
莫一深呼吸了一口氣,視線從杯中蕩漾的水光挪到李初堯臉上,他下定決心說:“公子,其實……我是雙兒。”
饒是李初堯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未料到他要說的是這件事。
李初堯一言難儘,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莫一,隻聽對麵的人繼續說:
“被賣身的雙兒,隻有兩個下場,一個是被賣入花樓,二是被大戶人家買去做衝喜的小妾,無論哪一種我都不想選。”
“可能是我父母賣掉我的時候,還算有良心,並未將我雙兒的身份告訴牙婆,因此逃過一劫。我的醫術和毒理是偷學來的,雖然不知道公子是怎麼知道的,但除了鴻書,我並未同人提及過。”
李初堯表麵淡定,內心卻心虛的要緊,他總不能說是上輩子見過吧,他乾咳了兩聲,一本正經道:“我曾經在鄴城見過你。”
“那就難怪了。”莫一信了他的說辭,畢竟之前在鄴城,他替主子辦事時,確實用過旁門左道。
“你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掩蓋你是雙兒嗎?”
“嗯,我偷學的醫典有記載,雙兒可服用一種藥丸來改變體質,代價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莫一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事,絲毫沒有起伏。
李初堯皺了皺眉,不等他問話,莫一主動說:“賣身契雖然可以自贖,可並非每個主子,都願意放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