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翩翩猶不知大禍將至,池簌跟下屬們商議公務的時候,他正在陪伴許久未見的老爹。
應定斌好不容易見到兒子,嘴上說著自己的寶貝要給人了,行動上半點誠意都沒有。
他一整天拉著應翩翩問長問短,從傅寒青混蛋罵到傅英根上就不是個好東西,又從我兒就是聰明誇獎到我兒人見人愛從小就招人喜歡。
但就算是重新見到兒子之後再興奮,應定斌的年紀畢竟也不輕了,這些日子因為擔憂應翩翩吃不好睡不好,又鞍馬勞頓一場,到了傍晚太陽落山時便困得不行,早早回去歇下。
應翩翩這才重獲自由,換了身衣服從房中出來,剛到了門口,便聽有人含笑在身後說道:“做什麼去?”
應翩翩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池簌,轉身說道:“我要出去轉一轉,你方才不是在跟你的下屬議事嗎?你去忙吧。”
池簌大步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笑著說:“該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走吧,我正好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之後,他拉著應翩翩就走了,留下在身後默默淚流滿麵的下屬。
——教主你回來,事情哪裡說完了?分明是你見到應大人之後就扔下大家跑了!
可惜無情的教主聽不見群眾的呼聲,更加沒人敢攔他,眼睜睜看著他和應翩翩肩並肩地走了。
應翩翩道:“你要帶我去哪?”
池簌微笑道:“你想去哪?先去你的地方。”
應翩翩道:“也沒想好去處,隻是覺得來都來了,有空就四下轉轉。若是有風景好又安靜的小院能買下一套更好,日後就可以有地方落腳了。”
池簌笑道:“跟我來。”
他沒有乘馬,隻是拉著應翩翩一路前行,穿街走巷,專撿小路,竟好像十分熟悉似的,沒用太久的功夫,便到了一片園林之中。
應翩翩起初還十分好奇,想看看池簌到底要帶他去往哪裡,但走了一會月色漸起,宛若殘雪,籠在道路兩側的竹葉上,更照見路前溪水如銀,景色甚美。
風過時,竹聲簌簌如雨,溪聲淙淙流動,彆有風韻,令應翩翩一見就覺得喜歡,想多賞一賞風景,腳步便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池簌笑問道:“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應翩翩低聲吟了一句,轉而笑道:“我很喜歡,但此景太悲,失於清冷,到了深秋常對,隻怕傷情,要是再有些豔色點綴,就更好了。”
池簌微笑拉著他轉過一處青石小路,溪水蜿蜒如帶,至此彙入假山搭成的池中,竟有些像他們之前在雅園中看過的月光飛虹,山後半掩半映,植了兩株紅楓,烈烈如火,美不勝收,在這座有些蕭瑟的園林中,令人眼前乍然一亮。
而樹後不遠處,就是一座青竹搭成的小院。
此處的一切,都精美的如同一幅徐徐展開的畫卷,幾乎讓人疑是身在夢中。
應翩翩看了片刻,回過頭來,笑看著池簌:“你布置的?”
池簌拉著他的手,推開小院的門帶著應翩翩走進去,與外麵的優美靜謐不同,門一打開,立時便透出了一片喜氣來,滿目皆是紅色,但這回卻並非是植了紅楓,《美人得天下[穿書]》,牢記網址:m.1.而是紅色的錦緞、綢花、雙喜、蠟燭……
——竟是一座新房!
“我布置的。”
池簌看著眼前這一幕,又看看身邊拉著的應翩翩,眼中也不覺染上了溫暖之意,低聲說道:“這些日子一直在找你,可是總也找不見你的下落,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能夠感覺得到,你就在離我附近的不遠處了,可偏生竟還是一場空。”
“那天有下屬跟我稟報,說是在這附近仿佛看到了一個跟你十分相像的人,我急匆匆親自趕來,沒有發現你的下落,卻撞進了這座園子。”
“我當時就想,如果你在就好了,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地方,我們住在裡麵,夏來賞景,冬夜飲茶,我一定再也……再也不教你離開我。那時我看到你的屍體,心中本來以為這一切的念想都成空了,我這一生又是一場枉然……那個時候,我真是又恨又怕……”
池簌的語調起初還算平穩,說到後麵,聲音卻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這件事當時給他的陰影實在太深,甚至讓他不敢回想,即便應翩翩就在身側,也難以平複內心深刻的恐懼與憤恨。
應翩翩有些愕然,他此前卻沒有聽過池簌仔細講這件事,也不知道對方心中的陰影竟然這麼大。
他本來以為兩人已經足夠了解彼此,可時不時又會發現,池簌的身上還藏著很多自己沒有發現的側麵。
池簌比他大,又幾乎從初見起就對他迷戀甚深,平日裡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極儘溫柔,不會表現出任何不安來讓他憂心。
在應翩翩印象中,池簌總是沉靜、強大、溫和、可靠……但其實這個人也會恐懼,也會失控。
他歪頭定定地看著池簌,聽著對方逐漸語無倫次,忽然拽著池簌的手,仰頭吻住了他。
池簌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猛然一怔。
應翩翩主動親吻著他,那熟悉而又令人沉迷的氣息纏綿在池簌的唇齒之間,甘美的令人覺得,像是瀕死者重新獲得了救贖。
池簌猛然將應翩翩死死箍住,而後狠狠地回吻他,仿佛想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兩人親吻著,一起跌倒在了大紅色的喜床上。
這情景和那一日傅寒青硬是把應翩翩扛回房裡似曾相識,但人和心情都已經變了。
“我這些天胡思亂想,每夜都合不上眼,一閉了眼睛,就覺得你的影子在我腦子裡麵徘徊……我怕你受傷,受委屈,怕往後再也見不到你,也怕……你還是放不下傅寒青。”
龍鳳花燭熊熊地燃燒著,在燭影中,池簌染上□□的雙頰酡紅如醉,眼底帶著悵然迷惘的癡狂。
“當時找到了你,我看到你沒事……可又看到你衣服那樣亂,從他的床上跑下來,我真想殺了他,要不是我當時以為他已經死了,四下又地震,我一定會去補一刀……我才是要跟你成親,傅寒青不配!他們、他們誰都不配,誰也彆想!”
池簌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居然也沒停下,說到這裡,忽放下解了一半的衣服,猛一下抱住應翩翩,將臉埋在他的頸畔。
他溫熱的呼吸噴在應翩翩的脖頸和肩頭上,有些癢,整個人也沉沉地壓在應翩翩身上,幾乎把他壓得陷進了床褥裡。
應翩翩忍不住問道:“你喝酒了?”池簌喃喃地說:“喝了點任世風給的藥酒,左舵主給我的,說是不醉人,就是,就是給我壯壯膽子,那什麼,對,可以直抒胸臆。”
應翩翩:“……你已經很直了,不需要在進步了。”
池簌有點羞赧,又有點高興地笑了笑,說道:“是嗎?那很好。但不知道怎麼後勁這麼大,我……對不起,我話說亂了,你彆往心裡去,我是喜歡你,特彆喜歡你……”
池簌喃喃道:“就是熱。”
應翩翩:“???”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但池簌抱的極緊,他很快就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狀況。
應翩翩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池簌的“熱”是什麼意思,那格外可觀的形狀,令他平時聰明的腦子也卡了一下。
“不是,等等……”他說。
你先不要過來啊!
不過這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什麼都晚了。
過了好一會,池簌才忽然又低低地說道:“其實……我還那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被黎慎韞關在了宮裡,我去找你……”
“阿玦,我真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認識你,保護你,每一次,每一次都遲了一步……”
應翩翩眉頭緊皺,冷不防聽見池簌冒出來這麼一句話,理智頓時恢複一絲清明,他想問句“什麼”,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