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綠葉照林光(2 / 2)

“確實如此。”應翩翩也不否認,懶洋洋地說道,“但若是我出手呢?”

“您還會出手嗎?”

西戎使者笑了笑,說道:“如小侯爺您這般聰慧,自然應該已經看破,穆國幾代昏君都是懦弱無能之輩,當知豐功熱血難抵百般猜忌,國已如此,縱有名將,亦無力回天。何必空自耗費心力,最後也難得善果?隻有呆子才會做出那般選擇,不該是您會做出的事來。”

這被委派而來的西戎使者顯然精通漢學,談吐也頗為不俗,這番話說出來,怕是一般人都難免動容。

應翩翩道:“你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勸說我不要再同西戎作戰嗎?”

“當然不止於此。以您的才乾學識,在下也不敢憑借區區口舌就提出這種要求。”

西戎使者微微一笑,帶著些許狡黠之意,取出一卷畫軸打開,在應翩翩麵前徐徐展開:“請您看一看這個,可滿意嗎?”

畫卷中竟然是一名極為美貌的女子,其樣貌不似中原女子一樣溫柔婉約,但五官深邃,眉眼豔麗,彆有一種野性的美感,也可以說得上是一位絕世美女。

大凡天下男人就沒有不愛美色的,特彆是這種異域風情更加令人耳目一新,這使者對他們公主的姿色很有信心。

但不料將畫卷展開,應翩翩隻是淡淡一瞥,反倒是他身後的那名侍衛立刻沉下了臉,露出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又沒有讓他娶,也輪不到他不滿吧?

使者以為兩人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便說道:“這位是我們王上最為疼愛的女兒,由大王妃所出,對於小侯爺您已經愛慕許久了,甚至不求名分也想要嫁給您,她甚至為此與王上爭執過多回了。”

應翩翩道:“承蒙公主厚愛。”

使者笑著說:“如今王上希望能與您緩和關係,也想實現女兒這個心願,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使者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應翩翩如果願意娶西戎王最疼愛的女兒,甚至可以暫時不給名分,暗中成就這樁姻緣。

如此一來,隻要他保證對這一回的戰局袖手旁觀,西戎王也不可能會輕易對自己的女婿動手,這對應翩翩來說是件兩麵討好的大好事。

使者甚至想不出來,以應翩翩如今的處境,他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

沒想到應翩翩看著那畫像沉吟片刻嗎,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

“可真是誘人的條件啊,可惜……”

應翩翩微妙地一頓,輕聲說道:“家有悍妻,實在不能二娶。”

使者怔了怔,他從來沒聽說過應翩翩娶妻的事,便將他的話理解成擔心自己娶了公主,以後就不能隨意納妾了。

於是使者說道:“這一點您倒是不必顧慮,我家公主一向大度,是絕對不會阻止夫婿納妾的,甚至還可以將身邊的女奴獻出……”

他說到這裡,靈機一動,又從懷中取出一幅畫像,說道:“我們王上亦是知道如應侯這般人物,定是見慣美色,尋常女子入不得您的眼,所以其實也在為公主物色相貌美麗的女奴陪嫁,便似是這一位的姿色,大人您看又如何?”

他這次拿出來的畫像沒有經過裝裱,比剛才公主的那一幅簡陋多了。

因為這實際上不是西戎提前準備好的女奴,而是那名使者無意中看到一位西戎畫師所繪的絕世美女,一時間大為驚豔,私下裡收藏的。

而此時不管他有沒有找到這位美人,對方又會不會成為公主準備的陪嫁,先將畫像拿出來騙一騙應翩翩再說。

使者相信沒有男人見到這樣的尤物會不心動,等應翩翩先把話答應下來,以後就不能反悔了。

應翩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端起了杯子喝茶,可惜在中原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西戎人卻不懂這套。

那使者還在滔滔不絕地誇讚美女有多美,應翩翩抬眼一看,差點把茶水給噴出來。

——見了鬼了,那畫像上畫的不就是他自己那回換了女裝的樣子嗎?!

應翩翩打斷使者:“這、這美人在哪裡呢?”

果然,就知道你會被迷倒!使者暗暗欣喜,又隱約覺得那美人竟然長得和應翩翩很有些像,果然好看的人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他說道:“小侯爺若是願意答應王上的條件,美人自然雙手奉上。”

應翩翩又是何等聰明?如此一見他目光閃爍,便已經差不多猜到了真相。

哪裡有什麼美人,這畫像多半是誰那時看見了自己的女子裝扮,於是給畫了下來,然後被這使者弄到手,此時倒是拿出來獻寶了。

他一時無語,隻想讓這人快點滾蛋。

使者還要再說,池簌已忽然大步走了上去,一把搶過畫像收進自己懷裡,而後拎著使者的領子,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使者不明白他一個侍衛激動什麼,嚇得愣住,茫然搖頭。

如果說他剛才當著池簌的麵讓應翩翩娶妻已經令池教主極為不滿,那麼身上居然藏了這幅畫像,就是讓池簌出離憤怒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有我了,不會娶公主的,滾!”

說完之後,池簌一揚手,就把使者給扔了出去。

西戎使者是一名高大漢子,少說有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池簌這樣將他扔出去,卻輕描淡寫地像是扔出一件衣服。

他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同騰雲駕霧,直接從房中飛了出去,然後雙腳著地,落在了門外。

大門“砰”一聲在他麵前關上。

使者一時駭然,雖然心痛自己的畫像被應翩翩的侍衛搶去,可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好悻悻離開。

走出將樂王府之後,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心痛無比,不知道那名畫師還是否能夠再一次描摹出這般的絕世美貌了,不由憤憤罵著:“呸,什麼沒規沒矩、□□熏心的破侍衛,我看他就是想搶那幅畫像!”

這侍衛卻不知道,自己無心之下居然說了一句非常正確的話。

他離開之後,□□熏心的破侍衛就把他心心念念的美人抱進了懷裡,為所欲為。

應翩翩被他鬨的氣喘,雙頰上微微泛起兩抹紅暈,用手撐著池簌的胸口道:“哎哎哎,大白天的,你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我自己要娶公主,說都不讓人家說了?我還沒說錯,你倒還真是個悍妻,凶!”

池簌好像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賢妻也會拈酸吃醋,但都是躲起來悄悄地醋,不如我光明磊落。”

應翩翩擰了他一把,道:“哼,我為什麼穿成那樣,不是為了賣身給你買人參燉補藥嗎?上回的人參吃光了嗎,你就這樣對救命恩人無禮了?”

他們剛才鬨著玩,池簌把應翩翩抱到了腿上,兩人近在咫尺,肌膚相親,應翩翩這樣不老實地動來動去,手卻抵在池簌胸口,硬是不肯讓他靠近。

池簌本來沒什麼彆的念頭,這時也感到有些口乾舌燥,發現自己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根本沒聽清應翩翩說什麼,隻答非所問地低低說了一句:“這椅子好擠。”

應翩翩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這個愛妻就是能裝,動手動腳的時候從來不含糊,麵上倒老跟個正人君子似的。

他放開了手,慢慢傾身向前,攬住了池簌的脖子,在他耳邊低低道:“你嫌這把椅子不舒服嗎?這倒好辦,龍椅不擠,你去給我搶來,我陪你玩……如何?”

聲音遊絲一般地入耳,鼻端儘是對方發間的香氣,讓人覺得彆說是龍椅,就是他想要自己的命,池簌都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頭顱摘下來雙手奉上。

他說:“好。”

應翩翩卻一瞬間就變了臉,在他臉上拍了兩巴掌,力道不重,聲音卻挺脆:“好什麼好,龍椅是給你玩的?大逆不道啊你池教主!!!”

他動一下手指,池簌都能有一百種身法把這一巴掌給躲過去,但他抱著應翩翩,卻一點也不想動彈,眼睛也不眨地挨了兩下。

他說:“那不行,言出必踐,才是君子。誰也不許反悔。”

應翩翩:“……”

完了,池簌好像當真了怎麼辦?

他轉移了話題:“我們還是來說一說剛剛的西戎使者吧!”

若是仔細想來,對方的來意不免十分可疑,西戎王口口聲聲讓應翩翩不要出手,難道隻要這樣,他就有完全的把握取得勝利?

應翩翩雖然自負謀略,但也沒覺得自己能舉足輕重到這般的地步,一國的興衰成敗隻看他一個人。

他和池簌合計了一下,都覺得從西戎再次發兵到黎慎禮禦駕親征,一切的變局都發生的太迅速了,隻恐內有陰謀。

其實有句話西戎王說對了,應翩翩並不是一個成為忠臣的好材料。

他桀驁不馴,眼高於頂,很難有人能讓他真心實意地去低頭臣服追隨,或者說,他天生就不是一個能夠做到順從於他人的人。

如果是為了黎慎禮打天下,他不願,可這國不是黎慎禮一人之國,裡麵還有他在意的人,熱愛的土地,還有無數辛勤交織出人間煙火,世事紅塵的質樸百姓。

將軍百戰身名裂,但便算是隻為不負一腔熱血、半生抱負,也要遇難按劍,寸心不改。

這麼多年來,多少折辱、踐踏、打壓、傷痛,他都絕不會有所改變。

若變了,就不是應玦了。

池簌似乎看穿了應翩翩的心意,言簡意賅地說道:“若心中存疑,不妨前往一觀,我陪你。”

陰謀重重,時局動蕩,還好無論何時,這一世都有池簌陪在自己的身邊。

應翩翩有點感動,但很快池簌不容忽視的體溫讓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剛剛不久之前說過的承諾。

“就算那樣,龍椅的事你也想都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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