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信全然沒有察覺身後小娘子異樣的神情,嚼著噴香的鹵菜說個不停:“我那個弟弟嘴巴很刁的,昨兒那鹵菜他當寶貝似的,被我吃了,還發好大的脾氣呢。”
“馮衙內,你是不是搞錯了?”溫仲夏好笑道,“你弟弟好像不太看得上我這小小的食攤。”
她倒沒有想存心告狀,隻是在他的追問下把那日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一下。
馮信聽完後第一反應竟然是:“那青團好吃嗎,溫娘子能不能再做一回?”
溫仲夏噗嗤樂了,這位衙內真是名副其實的吃貨。
“如今清明已過,艾草也不再鮮嫩,再做得等明年了。”
馮信在心裡把那缺心眼的弟弟罵了一通,要不是他行事不過腦子,自己指不定早吃上這美食了。
溫仲夏道:“你吃到的鹵菜大概是彆家的,畢竟你弟弟可是當眾說倒送都不吃的。”
“就是你家的,他親口說的,再說這味道我還吃不出來嗎,一模一樣。”
“這……我就不明白了。”
馮信卻明白了,他那老弟現在後悔了,又怕丟了麵子,買了也不敢在外麵吃,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他一本正經道:“小娘子,他是他,我是我,你可不要因為他遷怒於我。”
溫仲夏現在確信他們是親兄弟了。
馮信飽飽用完一餐後,沒有回去,而是拐去國子監,把那不省心的弟弟喊了出來。
馮淵從昨日一直鬱悶到現在,剛剛又聽小廝打探回來說在小食攤看見了大哥,氣得午飯都不想吃。
他繃著一張臉:“叫我出來作甚?”
是炫耀來著吧。
馮信一句話還沒說,先用折扇重重敲了一下他的腦殼。
“你打我乾嗎?”馮淵捂著額頭。
“少給我裝糊塗,你對人家溫娘子做什麼了?”馮信瞪他一眼。
馮淵明白自己那事暴露了,垂著腦袋支支吾吾。
“走,去道歉。”
“不去,打死都不去。”
這也太丟人了。
馮信道:“必須去,不然以後我都不好意思上人家那兒吃飯。”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吧,馮淵憤憤心想。
“我話都放出去了,現在低頭讓我麵子往哪兒擱。”
“難道你一個大老爺們為難一個弱女子就有麵子了?”馮信大聲說。
“哎你小點聲。”馮淵幾乎想去捂大哥的嘴。
國子監學生本就不多,這旁邊來來往往的差不多都認識,馮淵已經感覺到幾個同窗探究的目光。
馮信又下了一劑狠藥:“今兒溫娘子還做了新的鹵素菜,那豆乾鹵成了棕褐色,嚼起來香得嘞。”
馮淵聽得口水泛濫,腹中更顯饑餓。
“她還說過幾日會上鹵雞和鹵鴨,有五香味和甜辣味的……”
“彆說了。”他快饞死了。
“去不去道歉?”
“……”馮淵的腳鬆了,半推半就被拉了過去。
此時小食攤學生還是不少,一看見馮淵出現,立即就有起哄的,尤其是那秦遷大聲譏笑:“這不是馮大衙內嗎,今日怎麼屈尊來我們太學了?”
“是那個不排隊的壞人。”溫孟冬都還記得他,小臉氣鼓鼓的。
馮淵扭扭捏捏,想掉頭,卻被親哥猛地向前推了一把。
“客官,要買吃食嗎?請先排隊。”溫仲夏神色依然平靜。
馮淵見她態度如常,頓生愧疚,拱手行禮:“溫娘子,那日是我目中無人,我向你道歉。”
溫仲夏看了馮信一眼,心裡清楚馮淵也許隻是被他哥強拉來的,又或者是為了她的吃食勉強低頭。
不過是不是真心她不在乎,隻要不繼續來找茬就成。
“行,我接受,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吧。”
秦遷忿忿不平:“溫娘子,你也太心善了,那日他那般無禮,豈可輕易原諒?”
“看見沒?”溫仲夏衝馮淵道,“我覺得你還得得到他們的諒解。”
馮淵掃過那一張張太學學生的臉,猶豫兩下,上前一步,又拱手:“往日裡是我太過自大,多有得罪,請各位太學同窗見諒。”
這話一出,食攤上的學生不可思議地安靜下來。
這馮淵今兒吃錯了藥吧?
“嘴上說得好聽罷了。”秦遷頭一個就不相信。
馮淵皺了皺眉頭,這樣還不夠?
他思考了一下,大手一揚:“那這樣,今兒所有在這裡吃飯的我請客,我全包了,你們隨便點。”
馮信一臉無語的用折扇拍腦門,他這弟弟真的是不太聰明的樣子,這不又成炫耀了。
果然學生們七嘴八舌起來:
“誰要你請啊?”
“我們吃得起。”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學子們已經沒有那麼排斥馮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