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博士,謝謝你幫我解圍,不然那位娘子還不知道要胡攪蠻纏到什麼時候。”溫仲夏在杭曜對麵欣欣然坐下。
“舉手之勞而已,再說學生調皮不誠實,也是我這個先生沒有教好。”
杭曜看著對麵女子如常的神色,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鄭重其事道:“抱歉,我之前並非有意隱瞞身份,隻是認為沒有特意提起的必要。”
“我知道,其實你不算隱瞞,因為我並沒有問過。”
溫仲夏起初十分驚訝,隨後便想通了,是自己先入為主,以為能在太學、國子監當先生的,應該至少都是四五十歲以上的大學問家,像孫博士那樣的老者。
她根本沒想過眼前這個看起來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居然也是博士。
刻板印象害死人。
“所以你沒有生氣?”
“你幫了我,我為何要生氣?”溫仲夏隻是在回憶這段時間,她和那些學生胡侃的時候,應該沒有說過什麼冒犯他的話吧。
頂多就是附和了幾句“杭博士如此嚴格啊”,另外還調侃了一次探花的相貌。
現在再看到真人,不得不感慨,這個探花名副其實。
杭曜的心這才落到肚子裡,一口氣道:“在下姓杭名曜,字初辰,東京人士,現年二十二歲,在太學主講經義和詩賦。”
這話一出,溫仲夏直接怔住。
連旁邊那兩個豎起耳朵偷聽的學生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杭博士這副熱切的樣子?
杭曜見她發愣,麵上頓感發熱,他清了清嗓子,側臉一掃,板起臉:“你們兩個吃完了,還不去上課?”
“是,學生知道。”
那倆學生趕緊收拾起身,心中嘀咕,杭博士怎麼還有兩幅麵孔?
溫仲夏盈盈笑道:“看來他們說的沒錯,你平時在講堂真的很嚴肅。”
“我比他們年長不了幾歲,不嚴厲些,鎮不住他們。”杭曜解釋。
溫仲夏了然點頭;“快吃麵吧,不然要坨了。”
湯麵還散發著蒸蒸熱氣,杭曜從底部挑了兩下,細白的麵條終於得見天日。
“不知道你喜歡寬麵,還是細麵,我自作主張扯了細麵。”
“細麵便很好。”
麵條爽滑筋道,湯底裡加了兩勺鹵肉汁,濃鬱的鹹香味掛在細麵上,十分入味。
夾起兩塊鹵肥腸並排放在麵條上,卷起來送入嘴巴裡,又嫩又彈牙。
碗裡的鹵豬雜給的極多,他每一口麵都能混著鹵菜吃,整個人滿足極了。
他一手持筷,一手拿勺,吃相很優雅,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溫仲夏頗為佩服,要是她碰上好吃的麵,肯定會難以控製的發出“吸溜吸溜”的嗦麵聲。
她看著看著,悠悠開口:“我姓溫,名仲夏。”
杭曜倏地抬頭,眼底滿是詫異。
原來她的閨名叫仲夏。
溫仲夏莞爾一笑:“你都自報家門了,我也該禮尚往來。”
“江南仲夏天,時雨下如川。盧橘垂金彈,甘蕉吐白蓮。①”杭曜脫口而出。
“不愧是教詩賦的先生,出口成詩啊。”
杭曜道:“這是唐代詩人樊珣的大作,我不過是借花獻佛。”
“博士博士,我叫溫孟冬,有沒有寫我名字的詩啊?”溫孟冬突然湊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
杭曜神情頓了頓,快速在腦子裡搜尋,道:“有的,有一首是這樣寫,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栗……②”
“阿姐,”溫孟冬小嘴一癟,“為何我的名字後麵跟個慘字?”
杭曜:“……”
溫仲夏笑得半伏在桌麵上。
……
“咯咯咯……”
不知道隔壁哪家養了大公雞,現在每日搶先一步為太陽報時,高亢的叫聲傳得老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