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夏道:“不敢不敢,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引用罷了。”
學生不在乎到底說的,依舊細細品味,回去定要抄錄下來。
杭妍直到走到自家馬車邊時,才緩過神來。
她放下抬起的腳,扭頭衝小廝道:“你回去那溫氏小食攤,給我買幾樣吃食回來。”
“姑娘,你不是說打死也不吃那鹵下水的嗎?”小廝不解。
“笨,她那兒不是還有鹵的素菜,還有什麼肉夾饃?這個我是可以嘗嘗的。”
她要看看那小娘子的廚藝水平到底如何,竟能把她的兄長從最愛的膳堂拐跑。
“對了,切莫讓她知道你是我的人。”
那樣更丟臉了。
小廝為難地撓撓後脖頸,剛才她在那兒嫌棄鹵下水時,他就站在一旁,人家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是一起的嘛。
姑娘的吩咐不能不做,管他呢,買回來便是。
……
第一日的打鹵麵賣得比溫仲夏預料的還要好,收攤時,那鹵子賣得乾乾淨淨,一滴也沒了。
不愧是中原大地,就是愛吃麵食。
“今日進項再創新高,咱們晚上吃點好的。”溫仲夏提議。
徐袖擦著案台笑道:“咱們現在哪天不是吃好的?這一個月來,我都長胖了。”
她撫了撫小肚子,明顯多了一圈軟肉,真是有點發愁。
“嫂子你才不胖,你之前是過於操勞,太瘦了,就算再長些肉也不怕,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漂亮的。”溫仲夏挽著她的胳膊親親熱熱道。
“你這丫頭,”徐袖被她誇得兩腮羞紅,“幸而你不是男子,不然不知道多少小娘子要被你這張巧嘴騙了芳心。”
溫仲夏眉頭一挑:“為何非得是男子,女子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去騙幾個小郎君回來。”
“你又渾說了。”
幸好此時攤子上沒外人,她實在不知道小姑子時而冒出的驚人之語是哪裡學來的。
“阿姐,難道你也想當那個氓嗎?不可以,你教過我做人不可以三心二意的。”溫孟冬晃了晃食指,語氣像個小大人似的。
“哎喲,還知道學以致用,不錯不錯,阿姐沒白教你,晚上獎勵你吃手抓飯。”
“為何要用手來抓飯?那樣不乾淨,阿姐,我還是習慣用筷子和勺子吃飯。”
溫仲夏樂了:“手抓飯是一道西域的特色美食,做了你就知道了。”
不論古今,羊肉都比豬肉貴不少,而且據屠戶說是草原來的羊,肉質嫩,膻味輕,價格比本地羊更貴些。
他們現在手頭有些錢,溫仲夏痛快割了兩斤半新鮮的羊腿肉。
手抓飯要舍得多放些油,更香,洋蔥絲下入油鍋煸成焦黃色,蔥香味也竄了出來。
焯過水的羊肉下鍋翻炒,土灶有一點特彆好,鍋大容量大。用鏟子怎麼翻來覆去地扒拉羊肉,都不用擔心會炒出鍋外。
火力也大,高溫煸得羊肉表皮縮了起來,油脂慢慢被逼出,這時可以放胡蘿卜丁了。
這裡買不到黃色的胡蘿卜,溫仲夏用了苞米粒代替,主要是為了顏色好看。
羊肉先燉上片刻鐘,再倒入大米,鍋裡的湯汁堪堪和大米持平便是最好,用小火慢慢燜熟。
時間一到,掀開鍋蓋,白色的一層米飯冒著蒸騰的熱氣,將那濃鬱的香味送入鼻間。
溫仲夏用鏟子將底下的羊肉和胡蘿卜翻到上層,火候控製地恰到好處,底下一點沒糊。
米飯徹底攪拌均勻,期間再撒一小把孜然粉提味增香。
大米浸潤了羊肉的油脂,呈現油汪汪的淡黃色,亮晶晶的,紅色的胡蘿卜丁和黃色的苞米粒,還有那焦黃色的洋蔥絲,交雜其間,色澤鮮豔豐富,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動。
溫仲夏特意把羊肉切的大塊一點,突出一個大口吃肉的痛快。
羊肉已經被燜得軟爛無比,連溫孟冬那排小米牙也能輕而易舉地將羊肉從骨頭上撕扯下來。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叫手抓飯了,好吃到讓人恨不得直接上手。”徐袖很愛這羊肉,一點膻味都沒有,咀嚼起來還有鮮嫩的汁水冒出。
溫仲夏笑道:“你這麼解釋也不是不行。”
她送了一大勺飯入口,有肉有飯有胡蘿卜,油潤鹹香,再來點香辣醬,刺激味蕾,實在過癮!
三人正大快朵頤之時,楊氏來了。
“嗬,這麼巧啊,我又趕上你們吃晚飯了,”楊氏一臉樂嗬嗬,“我可不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的啊,純屬湊巧。”
溫仲夏低頭一笑,她不說還好,說了後麵半句,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大娘說哪裡話,您能來,是我們的榮幸。”
楊氏走進堂屋,看著八仙桌正中間那盆色彩斑斕的米飯,問:“這又是什麼做法?”
“這叫手抓飯,”溫孟冬搶先回答,“是西域那邊人的吃法,大娘嘗一嘗吧,可好吃了。”
看出來了,小家夥吃得兩邊嘴角邊上都是米粒。
經過生辰宴,楊氏現在和溫仲夏他們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那我便不客氣了。”
她在溫仲夏身邊坐下,接過徐袖盛好的手抓飯。
“真香啊。”
羊肉的那股子鮮味完全滲入米飯中,吃起來不乾不燥,格外潤口。
那羊肉極其酥爛,對她這種牙齒不太好的老人家來說,簡直再適宜不過。
有飯有肉還有菜,一鍋便能搞定,還如此美味。
楊氏不住地後悔:“早知道你還會西域的菜式,生辰宴上就該讓你做這道手抓飯,讓他們也嘗嘗這異域風味。”
“這有什麼,”溫仲夏爽快道,“等以後大娘家還有什麼喜事要辦,再找我便是。”
“那咱們可說好了。”
“隻要大娘到時彆嫌棄我的手藝就成。”
楊氏真是越來越欣賞這溫小娘子了,坦率不扭捏。
一碗手抓飯很快見底,她十分滿足,用手帕拭了拭嘴角道:“今日我可不是專門來蹭飯的,我是來給你們報喜的。”
溫仲夏和徐袖對視一眼,問道:“大娘,何喜之有啊?”
“是這樣的,那日我的生辰宴上,我不是請了不少娘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嘛,其中有個姓譚的掌櫃特彆喜歡你做的那道麻婆豆腐。”
那個譚掌櫃回家後幾日念念不忘,專門去找楊氏討教做法。
“溫娘子,我知道你為人大度,做菜時沒有遮著掩著,我家方廚娘知道你的做法,給譚掌櫃又做了一次,但是他卻說不是那個味道。後來方廚娘才說,可能是因為少了你的那壇香辣醬。”
“沒錯,那壇香辣醬是我自己做的,水煮魚和麻婆豆腐都用了。”溫仲夏道。
“那就沒錯了。”
楊氏一拍掌:“譚掌櫃想買你的香辣醬方子,他家有個醬料坊,規模也還算可以,如果他要買你的方子,出價定然不低,這不是喜事一件嘛。”
“這是譚掌櫃自己的意思?”
“沒錯,他請我先來探探你的口風,如果你願意談,他便親自上門拜訪。”
怎麼不願意,有錢不掙王八下蛋。
那個譚掌櫃有眼光,能品出她香辣醬的妙處,那可是她上輩子鑽研了不少配方,調配出來的獨家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