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彆看平時像個傻憨憨, 沒想到也有心細的時候,馬車裡的小桌子上備了茶點,車夫說是衙內準備的, 讓溫娘子路上吃著打發時間。
溫仲夏吃著點心,品著茶,在馬車“噠噠”的節奏中到了目的地。
這處宅院看上去頗為清幽雅致, 據說是馮信一位朋友的,借給他們幾個友人住。
小廝引著溫仲夏穿過長廊,來到後廚。
今日這裡沒有彆的廚子,全由溫仲夏做主。
廚房裡各種做菜的家夥什頗為齊全,食材地上跑的,水裡遊的, 應有儘有。
兩個丫鬟, 個小廝眼巴巴地看著她,等著她吩咐做事。
儘管馮信對做菜沒有提出要求, 但溫仲夏不能什麼都不問。
她找來管事的,細細詢問今日席上的客人都是哪裡人士, 多大年紀, 有什麼喜好和忌諱等等。
嘿,聽管事的一說,似乎確實沒有什麼特彆的。
客人都是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 來自五湖四海, 其中有官家子弟, 有富商公子,還有一般平民。
馮衙內還真是交友廣泛。
溫仲夏琢磨這些人山珍海味恐怕是吃過不少,如今不求貴的,就想嘗些新鮮吃食, 故而那些精致奢華的名菜可以不考慮。
“吃得儘興”,這是馮信的原話。
提起年輕人聚餐,溫仲夏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火鍋或者燒烤,不過想到馮淵對她做的魚那般朝思暮想,她決定今日的主菜做烤魚。
烤魚一烤二燉,可做兩種口味,一香辣,一蒜香,裡麵還能涮豐富多樣的配菜,愛吃什麼都可以加上,基本能兼顧這五湖四海客人的口味。
有了這道分量十足的主菜,其他菜式便可來些簡單的。
溫仲夏溜過一遍食材,心裡逐漸有了想法。
宴席將在戌時開始,她估摸了下時間,拍拍手:“咱們開始吧,先把那兩條桂花魚殺了。”
散學的鐘聲一響,馮淵馬不停蹄地往外衝,幾個同窗小跟班眼尖,也飛快地跟了上去。
“馮兄,等等,把我們也捎上吧。”
請了溫娘子做席麵一事,馮淵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說,早被他在講堂大吹特吹出去。
這幾個平日裡玩得好的同窗,自然也想去蹭飯。
馮淵頭也不回,隻高高伸手朝後麵擺了擺:“今日不行,下回我再請你們啊。”
跟班追上了他:“下回還是溫娘子做席嗎?”
“呃這個嘛……”
“那就不是唄,這次帶我們一起去吃吧,平時咱們不都說有福同享嗎?你不能一個人吃香喝辣,忘了兄弟們啊。”
馮淵突然後悔,早知道應該等吃完席,再來吹。
“各位,不是我小氣,”他隻好實話實說,“這回是我兄長請他的朋友吃飯,我自己都是求拜四,他才萬分勉強地同意加我一個位置,帶你們真不行。”
一聽是人家兄長做東,幾個同窗也不好意思賴上去,其中一人便道:“那萬一你們吃不完的話,能不能把剩餘的帶來給我們嘗嘗?”
馮淵一陣沉默。
一個個好歹出身不低,怎還會饞彆人宴席的剩菜?
能不能注意點身份?
馮淵痛心疾首地回了一句:“你們覺得可能會剩下嗎?”
他如此火急火燎,就是怕去晚了,連口湯都喝不上,那個沒兄弟情的哥哥可不會等他。
這回輪到同窗們無言了。
說的也對,以溫娘子的廚藝,應當擔憂的是不夠吃,而不是吃不完。
“這樣吧,”馮淵自認為不是不講義氣之人,拍著胸脯說,“待我吃完這頓飯,明日上學我便把那滋味細細講給你們聽。”
他感覺這個建議頗為良好,說完拍拍同窗的肩膀,兩步竄上馬車,催促車夫駛快些。
徒留同窗們呆在原地。
吃不上,還要講給他們聽,這不是殺人誅心嗎?
一到宅子,馮淵奔去正廳,發現宴席還沒開始,鬆了口氣。
馮信正在和他的幾個朋友閒聊,馮淵一一見禮,之後便借機溜了出來,直奔後廚。
還未走近,便嗅到一股子極為濃烈的香辣味。
那一瞬間 ,他感覺口裡生出了大量的津液。
“溫娘子!”
馮淵歡快地跑了進去,正好看見溫仲夏手執長勺,從鍋裡舀起冒著熱氣的紅油,往一個長方形的白瓷盆裡澆。
他走近才看見瓷盆裡趴著一條被剖開的魚,魚的背部劃著花刀,顏色鮮亮的紅油混著大量的辣椒,將那魚從頭到尾淋了個遍。
那幾個幫忙打下手的丫鬟、小廝也看得直咽喉嚨。
“馮衙內你來了,再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溫仲夏手上的活沒停,鍋裡熱油,剪成小節的乾辣椒下鍋爆香,再往魚身上澆一遍,香辣味頓時猛了幾倍,霸道十足。
馮淵道:“溫娘子,這不是水煮魚吧,是不是叫香辣油潑魚?”
溫仲夏笑了,他倒是挺會取名字的。
“這是烤魚,先在碳爐上烤了一遍,烤得外表金黃之後,再用這香辣的紅油底湯去燉煮,一鍋魚能吃出兩種滋味呢。”
“烤魚好,烤魚妙。”馮淵被這烤魚香迷了眼,完全忘記了來之前還心心念念的水煮魚。
水煮魚: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溫娘子,我能不能先嘗一口?”馮淵蠢蠢欲動。
溫仲夏道:“不太好吧,還是等客人齊了上桌再吃。”
“人齊了,我來的時候他們都在正廳。”
“那麻煩你去和你兄長說一聲,烤魚差不多做好了,再過片刻鐘,可以開席。”
後麵幾道菜做起來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