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的好處之一便是沒什麼客人時, 不用在大太陽底下乾耗著。
不過開業首日,下午也不算真正得了空閒,時不時有熟客上門道賀。
譬如楊氏領著兒媳婦便是過了午時才來的, 她們知道中午定然人多, 專門避開了那時間段。
和彆人一上來問有什麼好吃的不同,楊氏不愧是當過掌櫃的女人,進來第一句話便是“這地段選得好,能掙錢”, 又把店鋪裡裡外外走了一遭,不住讚歎溫仲夏的布置。
也許這隻是客套話,不過誰會不愛聽呢?
溫仲夏見她們來, 特地把冰鎮了老半天的大西瓜抱了出來。
夏天不吃西瓜, 等於白過。
這大西瓜是她在瓜攤上挨個敲了好幾遍才選好的, 攤主看著都露出了無語的神情。
其實她對敲的這種法子也不是很熟練,失手過,但敲還是要敲的, 不然顯得對西瓜不尊重。
圓滾滾的西瓜摸著冰冰涼, 刀子在頂部剛劃開一道小口, “哢嚓”一聲, 自動裂開了。
皮是真薄, 果肉紅如瑪瑙, 一看就熟透了, 這次敲對咯。
溫仲夏麻利地切了幾大塊,先遞給客人,再分給自己人。
李田田擺著小手,不好意思拿。
這是掌櫃用來招待客人的瓜果,她怎麼能吃呢?
來這裡做事, 不僅工錢豐厚,還包飯。
掌櫃一家吃什麼,她也跟著吃什麼,頓頓有肉,長這麼大,從來沒過過這麼好的日子。
爹爹叮囑過她,要多乾活少說話,更不能占東家的便宜。
她時時刻刻記在心中。
溫仲夏直接往她手裡塞:“客氣什麼,這是店裡的員工福利,你認真做事,以後好吃的東西還多著呢。”
“小丫頭怪懂事的,”楊氏笑著打趣,“你家掌櫃大方得很,隻要吃不垮店,就放膽吃。”
“田田姐,吃,可甜了。”溫孟冬已經率先啃了一大口。
李田田這才羞紅著小臉接下,咬上一口,甜滋滋的,瓜瓤還有點沙沙的口感,汁水冰涼,滑下肚,整個人都舒暢起來。
婆媳倆和溫仲夏他們又說笑了一會子,便因天氣熱回去了,臨走時帶走了一大包鹵菜,說是晚上有客上門,給他們當下酒菜使。
晚餐繼續營業,夏季晝長,傍晚時分天光依然很亮,但沒有中午那麼熱,來的學生更多了。店鋪外麵的凳子滿座,還有的吸取了中午的教訓,自帶小馬紮。
人有從眾心理,這排隊的人越多,路過的人更容易情不自禁紮堆湊了過來。
“二十五號!”溫孟冬奶聲奶氣地衝門口喊了一聲,倆學生舉著竹簽湊了過去。
“剛好空了兩個位置,大哥哥請進。”
“掌櫃的,結賬!”
“來了!”又有人喊,徐袖笑眯眯地走了過去。
李田田舉著托盤,操著清脆響亮的嗓音穿梭在餐桌間:“雙椒肉絲打鹵麵,加鹵雞腿一份!”
店鋪內熱火朝天,幾個人忙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杭曜的馬車停在路邊,他掀開帷幔,靜靜地望著溫記百味,隻看到徐娘子和溫孟冬時不時出現在門口喊號,再往裡隻能看到一片烏黑的人頭。
車夫問:“郎君,還進去吃飯嗎?”
“罷了,回家吧。”
杭曜放下帷幔,馬車噠噠離去。
一直到戌時,夜幕徹底黑了,店鋪內點著燈,最後一桌客人付賬離開,今日的營業完美結束。
又花了一刻多鐘頭,洗碗收拾廚房,李叔駕著驢車來接閨女。
“李叔,進來歇會兒吧。”溫仲夏本還想給他包點吃食,奈何今日的食材賣得乾乾淨淨,但茶水還是有的。
李叔憨憨一笑:“不了,掌櫃的今日定然忙累了,俺就不叨擾了,俺把田田帶回去,明兒早點送來幫你忙。”
李田田笑著和溫仲夏他們告辭,跳上驢車,和爹爹並排坐著。
李叔帶了盞燈籠,此時換到閨女手中。
溫仲夏目送他們在夜色中遠去,那盞昏黃的光也越來越淡,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點。
他們也該打烊了!
店鋪雖合上了門,但屋裡的人可還興奮著。
溫仲夏咧著笑容,從櫃台下抱出錢匣子,三人回到後院堂屋,往桌上一放,開始算賬。
雖然這第一天打了八折優惠,但是中午、晚上皆座無虛席,故而一整天下來掙了將近三貫。
扣除掉各種成本,這一日的盈利也是相當豐厚。
“不枉今天累了一整天,嗓子都快喊啞了,值了。”徐袖掂著沉甸甸的銅錢,甚至感覺精神瞬間恢複了大半。
溫孟冬跪在凳子上,捂著喉嚨:“我的嗓子也啞了,手指頭也酸。”
不大點聲喊,那些客人總是聽不見他的聲音。
後來又收了半天賬,數錢數得手麻。
“辛苦小冬兒了,來,我也給你發工錢。”溫仲夏從中扒拉出三十枚,推到他麵前。
溫孟冬看了一眼卻說:“給自己家的店做事,不要錢。我再辛苦也沒有阿姐辛苦,這些錢都給阿姐。”
反正他每日就是杜先生那兒上課,也用不著什麼錢。
溫仲夏對他這種態度很滿意,不過還是說:“收下吧,哪天你和你的那幫小同窗出去玩兒,買買零嘴,買買書,也要用錢。”
“現在咱們家裡不缺錢,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扣扣搜搜了,想買什麼,隻要在合理範圍之內,大大方方地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