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陰鬱皇子33(1 / 2)

紀千塵見他久久不語, 心下著急, 攥著他修長的手指, 又緊了緊。鳳決心念一動,明白了幾分,原來她怕的人是秦晴。那時她剛到他身邊,還不敢像今日這般,拽住他這棵救命稻草。

原來是秦晴啊……鳳決順理成章地猜想, 難怪這小宮女心係著鳳清,卻又自請調往承西殿, 莫非是鳳清平日裡太寵她, 她怕被秦晴所不容?

這猜想雖然狗血一點, 卻能順暢地解釋他一直沒想通的事。

鳳決反手一把攥住她那隻嬌嫩的葇荑, 捏得她生疼,紀千塵猝不及防之下叫出聲來。

他冷冷地向秦晴答道:“若真是什麼好東西, 表妹想要我自然舍得, 一個總愛惹主子生氣的宮女, 倒不值得表妹興師動眾地討要。實不相瞞, 淩寶兒一來承西殿,便信誓旦旦地說她欽慕於我,我勉為其難,已經把她收在房中了。如此, 實在不便再送給表妹使喚。”

紀千塵本來還揉著自己被捏痛的手,眼睛裡水氣蒙蒙,這下子, 她瞪大了眼睛,手上也忘了疼。

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當初她隨口謅來忽悠鳳決的話,如今被鳳決拿來忽悠彆人。還有,她雖說住在他側屋裡,卻並非他口中那個意思。她長了嘴卻辯不得,想要他救命,隻能默認了這“不清不楚”的關係,毀了她一世清白。算他狠!

鳳決對著秦晴和鳳清,說得一本正經,旁邊還杵著好些個小太監。紀千塵不用抬頭,都能夠感覺到有多少明裡暗裡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鳳決也不喜歡她被那些人盯著,秦晴麵露尷尬的神情倒也罷了,鳳清的眼光卻有些複雜。鳳決當下告辭,帶著紀千塵和隨從們離開。

返回承西殿時,已至深夜。

皇宮的一夜繁華被阻隔在院牆外,這裡,仍隻有清冷的晚風和寂寥的風鈴聲。

內殿裡僅剩了鳳決和紀千塵,他背對著她不回頭,淡淡地說了句:“拿出來。”

紀千塵愣了半晌,這才明白他說的是鳳清給的小牌子。想叫一個財迷交出金子,這是要她的命。

她捂著不放手,一下子退離他身邊幾丈遠,嘴裡說道:“殿下容稟,奴婢對殿下絕無二心!秦小姐說的對,好馬不吃回頭草,奴婢收了三殿下的東西,並非奴婢真的想回三殿下身邊去。隻是因為……因為那牌子很值錢!”

鳳決腦門上青筋暴跳,若換作彆人,他或許會覺得是鬼扯,可她說出這話,他有些相信,隻因他對她見錢眼開的樣子印象深刻。

有時候他覺得她貪吃貪財的毛病也挺可愛,可現在看來,毛病就是毛病,不能慣著!

“那點金子,能有多值錢?你交出來!”鳳決被她躲來躲去的身形繞得眼暈,他霸氣地一拍扶手,“大不了明日我叫王才去庫房裡拿幾樣更貴重的金器給你!”

說完他就抑鬱了,自己方才好像不是這麼想的,不是說這毛病不能慣著麼?然而,他怎麼也不能讓自己的人去眼紅彆人的錢。

紀千塵果然站住不繞了,她兩眼發光,也沒往外掏出小牌子。她笑出一對梨渦,甜美的粉唇像抹了蜜:“奴婢先謝殿下!殿下送的東西,奴婢定會好生保管,一日擦三遍。彆人給的東西,奴婢壓在箱底,保證不拿出來惹殿下生氣,這樣行麼?”

鳳決沉著臉不說話,他倒不是真想要鳳清那塊牌子,就是一想到她與鳳清從前或許有些什麼,心中便不痛快。倘若她與鳳清什麼事都沒有,她怕秦晴做什麼?

“殿下都跟人說了,奴婢欽慕殿下,已經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即便不這麼說,奴婢也是忠仆,不會身在曹營心在漢。”

他琥珀色的眸中說不清是陰沉還是溫柔,語氣也有幾分淩厲:“你說你是心甘情願?”

“奴婢本就是心甘情願!”

他忽然站起身,食指托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上輕柔地摩挲。他不知道該不該歡喜,這樣的事,你可彆哄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哎呀!”紀千塵叫了一聲,像是想起了天大的事來,倒把鳳決嚇了一跳。

“忘了拿銀壺了,一定早讓做雜役的小太監撿走了!那麼好看的壺,也值不少錢的……”

她欲哭無淚,都怪鳳清突然跑出來和她說話,不然她肯定能想起來回湖邊去拿的。還有那塊玉佩,撿到手又物歸原主了,礙於聖旨,她拾玉不昧的事跡還不能說。

鳳決默默地坐在案邊撫額,良久,他捧起本書來,又指了指硯台,說了句:“研墨。”

紀千塵還沒從丟失銀壺的悲痛中緩過來,茫然問道:“這麼晚了,殿下還不歇下麼?”

“彆廢話。”

她萬般無奈,磨蹭過來,本就夜深人乏的,她沒一會兒就熬不住了。“殿下,你既然是看書,又不寫字,研墨做什麼?”

鳳決頭也不抬,冷冰冰地說了三個字:“不許停。”

紀千塵愣了愣,再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主子又不高興了,又在變著法地整她呢。她這是倒了什麼血黴,這輩子的目標人物會是這麼個難伺候的陰鬱皇子,再這麼下去,任務沒完成,自己該先抑鬱了。

她暗搓搓地衝著鳳決努一下嘴,手上勤奮地研著墨,心中更是殷勤地問候著他家各代祖宗。然而,紀千塵太低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沒怎麼抑鬱,因為,她很快就睡著了。

她覺得累的時候,先是悄悄伸腿,勾了張圓凳過來,讓下半身倚著稍微借下力。後來她見鳳決看書的樣子目不斜視,她乾脆就坐下了。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靠在案上真舒服,越靠越低,最後她就伏趴下去了……

當她輕輕的呼吸變得均勻而沉穩,鳳決默默地放下書,轉過臉來。

其實他不是在看書,隻是希望借著夜深人靜,想清楚一些事情。今日在壽宴之上,皇後竟然當著眾人,主動對父皇說,要交出調度羽林軍的大權。

羽林軍,乃皇帝禁軍,漢月國羽林軍的調度大權從前一直握在皇帝手裡,直到本朝,皇帝病弱,皇後代管。

皇後並非要將羽林軍歸還於皇帝,而是提出要交給三皇子鳳清。當時,殿上一片嘩然,卻都沒有異議。有人說,鳳清將會與秦晴大婚,鳳清和皇後早就是一家人,羽林軍在誰手中都是一樣;也有人說,鳳清若娶了秦晴,得了皇後母家的助力,必是太子不二人選,羽林軍歸他掌控,再合適不過。

鳳決在想,或許,眼前的局勢比他預料的還要複雜,又或許,能讓他有機可乘。他需要理清思路,通知韓晉,重新部署外麵的事情。

一個人熬夜太寂寞,他隻是想留下紀千塵,來陪一陪他。此刻,他眸光低垂,落在她熟睡的臉上,看見她隨遇而安的樣子,又想要捉弄她。

他一伸手,將羊毫筆蘸了墨汁,捏在手裡,筆鋒沒觸到那張白皙俏麗的小臉,又撤了回來。他冷白的指節夾著筆杆帶了猶豫,總覺得眼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譬如,一不小心就碰壞了的精美玉器,不慎落筆便毀了的名家丹青,又或是,一點聲響便能驚飛了的蹁躚鴻鵠。

他靜默了許久,去側屋尋了她的唇脂,挑了個最豔麗的顏色,換過乾淨的筆一點點塗畫在她的粉唇上。她本就生得嬌媚,平日裡隻因為宮女的身份不便濃妝,待他認真地畫完唇,她簡直妖嬈不可方物,像一朵初綻的彼岸花。

彼岸花在皇宮裡是不入流的,宮中的人都喜歡嬌貴雍容的花草,就像那些愛裝模作樣的人。他的娘親虞美人就是朵彼岸花,人們容不得她,罵她妖媚惑主,最終逼死了她。

可鳳決不明白,彼岸花有什麼不好,妖媚惑主又什麼不對?

他低下頭去,掬了她腮邊一縷青絲,在鼻間輕嗅,仿佛能聞到幽幽的花香。她唇色惑人,像嬌豔的花兒,任君采擷。

鳳決在心中默想,比起鳳清,我少了一個可以倚靠的娘,但是,我尚未定親,日後也斷不會妻妾成群。如此,你可願十裡紅妝,做我的新娘?

他湊得近,兩張臉眼看要碰上去。不經意間,他的發絲滑落在她的臉上,紀千塵覺得癢癢,冷不丁地睜了眼。

鳳決慌得猛然回身,俊顏一粉,瞬間翻臉。“……你煩死了,叫你研墨你卻睡覺,睡著還要流口水!”

紀千塵初醒,腦子還迷糊著,被他的氣勢嚇住,連忙抬袖子抹嘴。擦了一下,她驚慌失措地叫起來:“我吐血了……”

“……”鳳決心虛,來了個惡人先告狀,“你這是毒發了!我前些日子給你吃的毒就叫忠心丸,定是你收了三弟的東西,心誌不堅,所以才會毒發。你從此心裡隻許想著我,自然死不了,不然,我就讓你毒發身亡。”

紀千塵驚出一聲冷汗,她腦子轉了轉,原主有個神醫義父,怎麼卻沒聽說過有這麼神奇的毒?還有,她今日雖然拿了鳳清的牌子,但她心裡並沒想著鳳清啊。莫非,神藥也有誤判的時候?這不科學!

她心寬,又是瞌睡來了比天大,鳳決適時地發了話,叫她趕緊退下。她求之不得,忙著回屋找枕頭,再大的事也留著明天再想。

次日,紀千塵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昨夜未想完的問題,便已被驚喜衝昏了頭腦。

鳳決昨日說要送她幾件貴重的金器,還真不是哄她的。王才的執行力也是驚人,晌午不到,便已經命人將他搜羅的幾樣金器抬進了紀千塵的屋子。

是“抬”,而不是“送”,紀千塵懷疑,王才是不是聽漏了前麵那個“貴”字,光記住了一個“重”。

總共三樣東西,一個金瓶子,王才說冬天可以用來插梅花,紀千塵沒敢問這個世界裡有沒有《金瓶梅》;一個金盆子,王才說給她洗手用;最後搬進來一個金鼎,紀千塵看不出含金量是多少,王才說以前是祭天用的,以後她可以用來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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