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千塵熟練地收了針灸, 一邊將東西收拾好,一邊睜著烏黑漂亮的眼睛看鳳決。
“今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 我從窗戶裡看見你在院中練功了。可是感覺又好了些?”
鳳決被問到這個, 心底有點興奮, 卻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自那日去她房中, 她叫他多在小院裡走走, 他這幾天還真的去了。當然不是和姚大叔一塊曬太陽,而是趁著天地寂靜時,撿一撿落了許久的功夫。
紀千塵表達喜悅的方式才沒有鳳決那般含蓄,她頓時眉開眼笑,樂得在他腿上拍了幾下。“我就說了,信我的醫術沒錯的!”
鳳決默默地把腿從她的爪下移開:“你先把手裡那包針放下。”
紀千塵乖乖地放下了, 又想起來問他:“腰上的傷痊愈了麼?”
這些日子都是他自己換藥,她倒一直忘了問問。
鳳決又“嗯”了一聲:“隻是這兩日癢得厲害。”
“癢癢那是長新肉呢,你可千萬彆撓它。”紀千塵咬唇想了想, 蹲著湊過去摸他的腰, “我給你蹭一蹭,就不癢了。”
她垂下兩排彎彎的眼睫,手輕輕落在他的傷處,連呼吸也極輕, 像細碎的羽毛飄在他的胸前。
“好點兒嗎?”
鳳決瞧著她:“你聽過隔靴搔癢麼?”
她嘟嘴, 鬨罷工:“那我不管了。”
他牽動一下唇角,他的意思是反的,不是不想讓她撓, 是想讓她彆隔著衣服。
可鳳決又想起她幫他捏腿的樣子,那雙手柔若無骨,動來動去,確定是止癢,不會更癢麼?
心中倒有幾分盼著,他狀似無意地問她:“你練手練得如何了?等你先練好,再把嫁衣做出來,莫非得一年半載?”
紀千塵站起身來,房間裡唯一的木椅被鳳決坐了,她乾脆坐在床邊上,一雙小腿在裙擺下頭蕩來蕩去。
“子衡等不及了?”
鳳決眉眼淡漠:“你聽見張家大娘的話了,咱們這樣的關係,你會被村裡人說閒話。我是男子,我不怕的。況且,你不住在我屋裡,伺候不便,我不習慣。”
紀千塵撇嘴,不以為然:“村中人愚昧,咱們這關係怎麼了?一直都清清白白。”
鳳決從椅子上起來,笑得邪魅,轉眼到了床前。他一手繞到她腰後,身子已經壓下來,唇舌之間使壞地逗弄著,輾轉深入。
她不由自主地掛在他頸上,氣息急促,渾身發軟。鳳決將她越抱越緊,緊得仿佛要嵌入自己的身體裡。
她烏黑剔透的眼睛裡又浮了一層水汽,顯然是被欺負得不輕。鳳決依依不舍地放開,還用拇指替她在唇邊擦了擦。“如何?還要不要更不清白些?”
紀千塵氣得臉一偏,就著在他的拇指上咬了一口。她沒舍得咬重,像炸毛的小貓,鳳決的指端殘留著她唇齒的感覺,不由又想起那日在承西殿吃葡萄。
“我不管,下月十五成親,不能再晚。”他紅了耳尖,啞了嗓音。
紀千塵默了一會兒,算是答應:“眼下,咱們的爹都不在呢。日後若有機會,也該請他們喝杯喜酒,敬杯茶。”
“再說吧。”鳳決偏開目光,眼中又恢複了清冷。
鳳崌不知如何了,病重?還是軟禁?還有淩修之,紀千塵總覺得鳳決不喜歡她義父。
沒準兒,等鳳決和鳳清兄弟倆定了輸贏,那時再請義父來和鳳決喝喝茶,倆人便能冰釋前嫌了。她天真地想。
五日後,紀千塵還真的順利完工了她生平縫製的第一件男裝。花青色的底子,衣襟袖口選了煙灰色鑲邊裹了銀線,繡了祥雲和水紋。手藝雖比不得宮中的繡娘,卻也是針腳齊整細密。
那晚,她捧了衣裳去送給鳳決,鳳決抖開來前後細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錯漏之處,倒也不似預料中的粗手笨腳。
他神色淡然地看著紀千塵將衣服重新疊了,放在他床頭。她前腳走,他後腳便坐在床邊用指尖輕撫祥雲的花紋,想她一針一線為他縫衣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了淺笑,一掃臉上的陰冷。
那一瞬,他在想,若不能坐擁天下,便是一生與她粗茶淡飯、四海為家,也是件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