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飯店, 燈火如晝。
康寧集團的IT部和行政人資部都算是員工較多的部門,要合在一起聚餐, 是事先訂好的座。
路子俊帶著行政人資部的其他人先到餐廳, 等到拓展完的IT同事和田莉、紀千塵過來, 大廳裡一下子就喧囂沸騰起來。
主賓席上安排的是兩位總經理、兩位總助和其他幾個最會鬨氣氛的同事,紀千塵和田莉坐在另一桌, 一起的還有拓展結束就請了一天病假的李糖。
還沒開始上菜, 紀千塵就發現遲恕不見了。她自己是不好意思打聽遲恕去哪兒了,可是, 李糖會主動地去打聽。
上菜後, 同事們開始陸續地向領導敬酒,遲恕不在,火力都對準了路子俊。李糖拿著酒杯過去晃了一圈回來, 撅著嘴說:“蔣波說遲總去機場接人了。”
李糖因為體力不行, 沒能陪著IT部拓展,好容易能一起吃飯,關鍵人物卻不在。她彆提有多掃興。
“接什麼人啊?非得遲總親自去。”田莉一邊吃菜一邊問,“蔣波有說他今晚上還過來嗎?”
“我哪兒知道。”李糖像隻泄氣的皮球。這兩個問題, 估計蔣波也不會敢去問遲總吧。
敬完領導,大家都放開了, 李糖跑去旁邊桌上行酒令,桌上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邊吃邊聊。
紀千塵和田莉老實坐在一起吃東西,紀千塵依然是這個吃嘛嘛香的性子。
“遲總行情一直這麼好嗎?公司裡是不是很多人喜歡他?”
“是吧。”田莉吃了幾口又接上話,“其實咱們路總行情也不錯的, 追他的小姑娘能從公司門口排到南京路去。”
“啊?”紀千塵差點從嘴裡掉出個肉元子。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田莉詫異地看著她,“咱們路總長得不帥嗎?不算事業有成嗎?而且,他家裡環境好,性格也隨和。”
做HR多年的人,一般都性格不錯,情商也高,至少,比遲恕更加不隨和的人,還真不多見。
“哦,我的意思是……看他的年紀,難道還單身麼?”除了年紀問題,還有就是,在紀千塵的意識裡,沒人能被拿來和遲恕比。
“年紀不老啊,”田莉慢條斯理地解釋,“路總離過婚,聽說結婚一年就離了,現在女兒都三四歲了。不過隻要人好多金,誰在乎這個?”
紀千塵默默點頭,忍不住開始八卦:“你不也單著嗎?你離路總那是近水樓台,還有公司那麼一大堆的光棍兒,你怎麼還不找呀?”
田莉喝了點酒,說話十分坦率。“我讀大學那會兒,談過一個男朋友的。畢業不久就分手了,我一直沒刪他微信。後來,我就總對著他的微信朋友圈較勁,想著,我一定要比他活得更好。他跳槽了,換了家大公司,我也跳槽,往更大的公司跳;他升職了,我也升職了,比他晚不了多少。”
她苦笑了一下:“再後來,他找到新的女朋友了,秀恩愛、結婚……他結婚那天,請了很多老同學,沒請我。我安慰自己,有什麼呀?誰稀罕?偏偏有個同學還傻乎乎地給我發消息,問我送多少錢紅包,他說他去不了,叫我去吃飯幫他一塊兒送了,他微信轉帳給我。”
“我沒回消息,看著手機就哭了。”她眼角微濕,“我那時候才明白,雖然分手了,可我從沒真的放下過他。可惜……太遲了,他結婚了,他會和彆人一起做那些我們做過的事兒,甚至更多,比如,生兒育女。”
難怪田莉一直沒找男朋友,對身邊異性也沒什麼興趣。事業上再要強,感情上仍是輸得一敗塗地。她這份執念,和原主還真是像。
紀千塵本來是抱著點八卦的心思,聽到最後,她心裡酸澀起來。如果她動作再慢點,再和遲恕較勁兒下去,估計也就是這麼個結局。
不同的是,她好像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遲恕連她的前男友都算不上。在大學四年的時光裡,一直是她追他跑,他們是多麼純潔的暗戀關係,還什麼事都沒做過,是不是有點可惜?
就除了,在畢業聚餐的那晚,她知道對他的粉唇求而不得,最後借著酒膽強行親了他的臉。這是唯一一次,肢體最親密的接觸。簡直純潔得讓她鬱悶!
她並沒鬱悶多久,現場的光棍們借著酒膽,拿著酒杯過來了。平時也隻有繃著臉的遲恕能壓製住他們那顆躁動的心,現在遲恕不在,溫和可親的路總一定不會阻撓大家“為了公司發展,建立革命友誼”。
田莉平時對男同事總虎著臉,他們很知趣,隻把目標瞄準了進公司不太久的新員工。更重要的是,這位新員工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好相處,有人甚至盼著,能天天拓展。
紀千塵可不傻,就算能喝幾杯的酒量,這個時候也隻能裝慫。她今晚隻要開了頭,喝了其中某位“和新同事打招呼”的酒,這所有人的酒都逃不過,肯定是走著進來,橫著出去的結果。
於是,她隻能百般推脫,說自己酒量實在是差得嚇人,酒品又不好,求大哥們放過。
幾個小夥子也狡猾,不肯輕易地放過她,酒量不好沒關係,抿一小口意思一下也行,關鍵是不能不給麵子,還有先喝誰的是個問題,要是意思起來,大概就成了無數個一小口。反正大晚上精力旺盛,幾個人說累了就坐下,和她慢慢磨。
磨的時間久了,紀千塵臉上有點掛不住,田莉想幫她勸走這些人也沒那個能耐。
僵持不下的時候,旁邊的光線微微一黑,紀千塵側頭看了眼,招呼一聲:“路總。”
路子俊先前就是被眾人圍攻敬酒,今晚沒少喝,他身上帶了酒氣,臉色微紅,倒是顯得氣色不錯。他做了個動作示意田莉往旁邊坐一張椅子,他就在紀千塵身邊坐下。
“叫你們聯誼,沒叫你們跑來欺負我們部門新員工。”路子俊故意瞪著那幾個小夥子挑釁,“剛才誰說自己的酒非喝不可的?倒上,我替她喝。”
紀千塵愣了愣,又見他虎著臉:“我先把酒喝了,省得你們以為行政部好欺負。等回頭,我非找你們遲總告狀,收拾你們!”
幾個小夥子“嘿嘿”地撓頭,有兩個閒扯了幾句就跑了,畢竟頂著領導的壓力泡妞放不開。還有幾個膽大的,仗著路子俊不是他們直接領導,而且大人有大量,不會和他們計較小事情,所以還真把酒倒上了。
遲恕返回麒麟飯店看到的,就是紀千塵被好幾個男同事圍著,她的部門總經理在親自為她擋酒。
紀千塵也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了遲恕,他從外麵回來,並不是一個人,蔣波之前說過,遲恕是去機場接人了。
他身邊並肩站著個很養眼的女人,年輕優雅,時尚中又悄悄地流露出幾分“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味道。
遲恕已經把拓展的T恤換成了自己的圓領休閒衫,仍然是充滿運動氣息的一身裝束。比起平時在公司,他此刻少了點戾氣,多了些清爽乾淨的氣息,像個溫順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