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之間勾纏牽連著,他們的聲音低沉柔軟又有點含糊不清,伴著淩亂的氣息,一句句呢喃著,隻有彼此聽得見。
“我想聽你說那三個字,”她在他指尖的折磨下悶哼了一聲,水眸含煙地看著他,“你一次都沒說過,我想聽。”
他真是個不愛表達的人,他能在她生病的時候連夜飛回來,他能頂著大姨的壓力和她站在一起,她明白他的心,卻還是想要聽他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我愛你,很愛很愛。”
熾熱的表白是催化劑,他的眼尾紅了,他動情的樣子也那麼有殺傷力,讓人意亂情迷。
她的手按在他的皮帶扣上,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想要嗎?”
遲恕微微蹙了下眉,猛地將她打橫抱起,輕放在沙發上。
就在紀千塵以為將會有突破性進展的時候,他扣住她作亂的手,微微抽身。
他的氣息依然淩亂得不像話,聲音沙啞迷人:“醫生說,勞逸結合,適當運動,但……不能劇烈運動。”
出院醫囑,他記得像金科玉律。
紀千塵微喘著失笑,坐起身捧著他的俊臉,掌心裡的溫度燙手。她不再撩撥他,用額角與他輕輕相抵:“我也愛你。”
不久後,是紀千塵進入康寧集團一年的日子。
遲恕這幾天很忙,今天剛結束一個項目,晚上和同事們一塊兒吃飯慶祝。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他給紀千塵打電話,他想見見她。
他拉了車門站著,沒上車。電話兩次沒人接,第三次,總算是接通了。紀千塵問:“你忙完了?”
“嗯,”遲恕言簡意賅地問,“你在哪兒?”
她那邊略顯嘈雜,一定不是在家。
“我在回A市的高鐵上,信號不太好。”她躊躇了一下,告訴他,“我今天,回了趟家,回去跟媽媽說了些事情。”
遲恕愣了好半天,臉色微冷。她又回F市了,他卻不知道;之前給她發過微信,她對自己的行蹤也隻字未提。還有,有什麼話不能打電話,非要她當天來回去跟媽媽說?
“你回家了,今天不用上班嗎?”遲恕雖然忙,還是常常一大早過來接她一起去公司。他記得,隻有今天,他早上有個重要的會,才沒有和她一道上班。一眼沒看住,她就跑了。
“我……辭職了,本來想回來再告訴你,給你個驚喜的。”信號不好,她喂了幾聲又說,“我還有半小時就到A市了,我們見麵談好嗎?”
遲恕突然感到緊張,她語氣那麼鄭重,他不知道她想跟他談什麼。他是她男朋友,還在一個公司上班,她卻一聲不吭地辭職了,她說是驚喜,難道不是驚嚇嗎?
幸虧他打通了這個電話,幸虧她說她馬上回到A市了,不然,遲恕想想就覺得後怕,脊骨發涼。如果她辭職跑了,再一去不回,他這會兒上哪兒去找她?
遲恕是個不善表達情緒的人,雖然心潮起伏,腦子裡亂糟糟的,他隻說了句:“好,還是我去接你。”
深夜,遲恕把紀千塵接回住處,他板著臉的樣子有點嚇人,紀千塵也沒敢亂說話。
進了門,遲恕冷淡地坐在沙發上,顯然是在等她開口,為今天的事做個合理的解釋。
紀千塵最怕他生氣,他一繃著臉,她腦子就會打結,語言能力從70分下降到50分。
她像準備供認罪行的犯人一樣,老實地坐在他對麵,緩緩開口:“額,你覺不覺得,咱們像地下情似的日子,過得有點膩了。跟公司的朋友不能說,說了怕違反規定……”
“所以呢?”他急迫地打斷她的話,心已經沉入了冰窖裡,“你厭倦了,不想玩下去了,想分手了?”
他十指交叉,死死地扣在一起,手背上隱現著青筋。他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委屈,這一次,他儘力了,卻還是等來了這一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不好。
紀千塵愣了愣,對上他漆黑冰冷、寒潭似的眼眸:“所以……我們結婚吧。”
“……”這次,換遲恕怔在那兒,不知驚喜與意外哪一個更多。
清俊的眉眼一動不動,一會兒,濃密的睫毛帶著慌亂地顫了顫。事情反轉得太快,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麵對。
“你說什麼?”他起身,猛地捧住她的臉,仔細地確認著她的眼神,“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她的表情很認真,卻看不出那種準備結婚的喜悅,反倒,似有幾分沉重。
遲恕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覺得自己快讓她磨死了。
紀千塵轉身跑進臥室去,拿了個本子出來,放在茶幾上。遲恕低頭看了一眼,是她的戶口簿。
“你說,隻要我願意,你會做我老公。遲恕,我願意,我想穿上婚紗做你的新娘,這是我很多年前就有的夢想。我也一直害怕……怕這是我的癡心妄想。”
眼淚簌簌地落下,那是她不為人知的心事。這心事擔得久了、累了,她現在想有個人分擔,想和他共同進退。
“我把它交給你,如果你看了,還願意娶我,我們就結婚。”她抹了把淚,聳了聳鼻子,“如果你反悔,也不怪你,我可以走。”
她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委屈兮兮地耷拉著腦袋,站在他麵前:“這是我住的地方。”
若是在平常,遲恕大概要被她氣笑了。可他沒笑,他已經隱隱地意識到,她要給他看的信息很重要。
那是她心底裡埋藏多年的秘密,那是她常常讓他感覺不踏實的根源,那是關係到他們倆人何去何從的關鍵。
他拿起茶幾上的戶口本,沒有當場打開。
離開時,他站在門口,深深地回看了她一眼。
紀千塵沒有和他說告彆的話,雖然她不知道,這一走,遲恕還能不能接受她,但她不想同他說再見。
遲恕也同樣沒說話,隻一眼,相顧無言。
他是到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才翻開了那本戶口簿。這裡麵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岑意,一個是岑意的媽媽岑靜。封皮裡還夾著一張領養證明。
遲恕的目光像釘子一樣定在岑靜兩個字上,心驀地痛了一下,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掐著,疼得他鮮血淋漓。
難怪,她從不跟他說家裡的事,難怪,她從不邀請他去家裡做客,難怪,五年前她要從他的世界裡逃離……
原來,她媽媽是岑靜。這是他一生,最痛恨聽到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