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執愛成癮21(1 / 2)

遲恕和岑意是同年出生的, 在他們六歲的那年, F市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事發地點沒有交通監控錄像,也沒有目擊證人,肇事司機逃逸。

在那場事故裡,遲恕的媽媽俞音當場死亡,而岑意的媽媽岑靜在經曆了那驚魂一刻, 又親眼目睹了俞音慘絕人寰的死狀後, 瘋了。

從此,再沒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後來,在漫長的一段日子裡, 岑意總會做同一個夢。在夢中,家裡的老房子還沒有被賣掉,媽媽坐在椅子上, 麵無表情, 如果看見人,她就會傻笑。外公在給她削蘋果。

家裡突然來了個氣勢洶洶的女人, 手裡牽著個和岑意差不多大的男孩兒。女人進門就罵媽媽是凶手, 還說是媽媽毀了俞音一輩子的幸福。

岑意躲在門縫後麵,被嚇得不敢出來,她從那個女人的身上, 同時看到了讀書人的優雅和居高臨下的刻薄。

女人把外公給媽媽削的蘋果搶過來,重重地扔在地上,指著岑靜說:“俞音死了, 她連命都沒了,你卻還能在這裡吃蘋果。你既然有膽子把她推到車輪底下,為什麼卻沒膽子承認,要坐在這兒裝傻!”

岑靜隻會對著她微笑。

外公和女人爭論起來:“你有什麼證據說小靜害了俞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會遭報應的!”女人牙尖嘴利地問,“為什麼那麼晚了,她要帶俞音去那麼偏僻的地方,為什麼那一帶剛好就沒有監控攝像?俞音對F市哪有她了解,我就不該讓妹妹來這裡找她。”

女人流著淚,岑意雖然打心底裡討厭她,卻也從她的眼淚中看出痛徹心扉的哀傷。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是我妹妹,不是她?”

“滾出去!”外公很生氣,“從我的家裡滾出去,不許你汙蔑我的女兒!”

女人重新牽住男孩兒的手,低下身子對他說:“遲恕,你看清楚,記住你眼前這個女人,她叫岑靜。是她想要搶走你爸爸,拆散你的家,是她害死了你媽媽……”

“你胡說八道!”外公咆哮起來,“小靜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嗎?您敢摸著良心,說岑靜這些年真的忘了遲毅?這麼多年了,遲毅的兒子都六歲了,岑靜為什麼不結婚?”

外公的嘴唇顫了顫,沒回答,他把一個果盤砸在地上,“啪”地一聲濺起一地破碎的玻璃花。

“滾!”

女人牽著男孩兒忿忿地走了,門碰上的聲音震得人心驚膽戰。

岑意被這場麵嚇得說不出話,戰戰兢兢蹲在門後,聽見外公一聲接一聲地歎氣。過了很久,外公自言自語似地輕聲問媽媽:“這麼些年了,你是不是……真的還沒忘了他?要不然,為什麼領養個孩子,取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也是同一個發音?”

岑靜仍然默默地,看著外公微笑。

岑意也很想知道,意和毅同音,這是不是自己名字的由來。

一晃幾年過去,岑意漸漸地,很少夢到那天的事。直至,她再次見到了遲恕。

魏婕去了A市上學,有一次,她給岑意看她們班的合影。岑意從幾十個同齡人中,一眼看到了那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她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卻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魏婕說,那是她們班的班草,叫遲恕。

岑意猛然想起來了,遲恕就是媽媽出事的那年,那個很凶的女人牽著的男孩。

照片上小小的少年,星目劍眉,漆黑的眼睛沉得像寒潭裡的水。他的樣子和六歲時的記憶重合在一起,原來,從初見的那一天,他蒼白沉默的臉就被鐫刻在她的腦海中,記得那樣深。

鬼使神差的,她想去魏婕的學校看看他,想看看那個不幸福的少年,過得好不好。

一次又一次,看得多了,也不知道是從何時起,她把他從眼底看進了心裡……

岑意追著遲恕考進了H理工大。她接近他的最初,就是一腔熱忱地想替代他從小失去的媽媽,她想讓他的生命中,仍然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溫柔地對待他,給他照顧和陪伴,讓他從此快樂起來。

岑靜給了岑意六年的母愛,自從岑靜誰都不認識了,岑意隻有和外公相依為命。她覺得,自己是懂遲恕的人。

然而,直到即將畢業的那晚,她終於明白,她和遲恕是不該在一起的。因為在他的心裡,除了愛的缺失,還執著著化不開的恨。

那是從小俞詩對他灌輸的,對岑靜的恨。

遲恕家,陽台。

他修長的指間夾了根煙,在夜色裡,火光明明滅滅。煙灰燒出來老長一截,可他沒管。

他背靠著陽台,陷在回憶裡,滿腦子想著畢業的前晚。

吃完了飯,他和岑意走在橡樹林裡,桅子花香飄蕩在整個校園。

明天就要各奔東西了,他在想,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讓這個傻姑娘明白他的心意。他說:“我過些天要去F市辦點事情,可以順便去看看你。”

“啊?哦。”她的樣子呆呆的,像是有點茫然。

“哦什麼哦?你都不邀請我去你家做客嗎?”

她沉默半天,抬頭笑了笑:“到時候電話聯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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