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庭淵問張闖:“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這麼著急給我扣帽子,怎麼,怕我放過凶手?還是怕我把罪名推給你。”
張闖:“你們早就認識, 誰知道你會不會包庇。”
庭淵看了伯景鬱一眼:“可他本就不是凶手,我也不能因為和他認識,就讓他背上這麼大個鍋,殺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張闖一副果然被我說中了的表情:“人證, 物證, 一應俱全, 你卻說他不是殺人凶手, 你這不是包庇是什麼?”
庭淵:“既然你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那不如你來說說,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他就是凶手。”
張闖仰著頭說:“大家都看到了, 當時就他拿著把刀站在屋裡。”
庭淵的視線挪到伯景鬱的身上, “我也想知道, 你為什麼要去拿那把刀,解釋一下吧。”
伯景鬱:“我進屋看到死者被人割喉, 桌麵上放著這把帶血的刀,於是就想看看這把刀是不是凶器。習武之人對什麼刀能夠造成什麼傷口最為清楚。”
這點庭淵和一眾捕頭都很讚同。
庭淵:“那你進屋時可有發現什麼?”
伯景鬱道:“血是熱的, 還是鮮紅色,剛死沒多久。”
庭淵點了個頭, 隨後視線落在了兩位官差身上,他問:“陳解差,案發時你在做什麼?”
陳之沒想到自己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隨即回道:“當時我正在樓下沐浴。”
庭淵:“你在浴房待了多久?”
陳之道:“一炷香左右。”
庭淵問現場其他的人:“可有人看到陳解差是何時入的浴房沐浴?”
還真有人看見了, 對方說:“時間上差不多是樓上傳來叫聲前一炷香左右,當時我與他前後腳下樓,我去茅房,他去浴房,我在茅房等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裡麵一直有人,我來回在地上踱步,我這個人對數字很敏感。”
許院判道:“我可以作證,因為當時在茅房的就是我。”
庭淵隨後問鄭南江,“那你又是在陳解差去浴房洗澡多久後下樓去小解的?”
鄭南江道:“約莫百步的時間。”
六步一息,百步也就是十七息,換算成分鐘,大約是一分鐘多左右,一炷香大約是五分鐘。
也就是說陳之下樓一分鐘左右鄭江南也下樓了。
庭淵:“你下樓小解是在哪裡小解的?具體位置可還記得?”
鄭南江點頭。
庭淵:“帶我去看看。”
他將人領到人字乙號房的外麵。
庭淵對身邊的捕頭說:“你從上麵房間裡開門,關門,再走到這裡,算算你用了多少步,開始走之前喊我一聲。”
捕頭領命照做。
不一會兒便傳來叫聲。
隨即庭淵開始計時,在心裡默數1,2,3……
等官差走到他麵前時,他數到34。
也就是說34秒左右,足夠從樓上下來,來到這裡。
十息。
庭淵問:“可還記得你在此處小解花了多少時間?”
鄭南江有些尷尬,但看庭淵認真的樣子,他道:“十息左右。”
這個時間倒是正常的。
這時問題就出現了。
庭淵:“陳之說他在浴房待了一炷香的時間,你在他離開不到二十息的時間就下樓了,從樓上下來大概是十息,你小解用了十息,這些時間加起來,總共四十息,加上你返回房間的時間,一起我就算做半炷香的時間,那麼還有半炷香的時間去了哪裡?”
轉化成現代計時,也就是少了兩分鐘多。
兩分鐘可以乾很多事了,比如藏個血衣什麼的,時間是完全夠。
鄭南江一時間有些回答不上來了,“或許,或許是我記錯了時間。”
庭淵領著他又回了中堂,“大家可有人記得這位鄭南江官差是什麼時候從樓上下來去小解,又是什麼時候從樓下回樓上去的嗎”
“我記得他在另一位官差下樓不久就下來了,過了一小會兒他回樓上,接著樓上就傳來了一聲尖叫。”
庭淵覺得古代的計時方法是真的挺麻煩,沒有一個準確的用來描述時間的概念,隻有一個範圍。
他問:“二十息?”
對方搖頭:“不,遠超二十息,少說應該有半炷香的時間。”
這個時間與庭淵推測的時間是吻合的。
這時伯景鬱也開口了,“我聽到了三次開門的時間。”
庭淵:“分彆間隔多久可還記得?”
伯景鬱:“第一次和第二次開門間隔大約是二十息,第二次和第三次開門間隔大半炷香。”
庭淵:“你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伯景鬱:“我的聽力非常好,不會聽錯,隻要我聽過這個人的腳步聲,我就能分辨出來是誰。”
哥舒璡堯道:“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那麼如今這個時間線,就算徹底整理清楚了。
張闖問:“這個時間重要嗎?我們都知道,凶手是在兩位官差都不在房間內殺死了囚犯。”
庭淵:“時間當然重要,而且這個時間還是破案的關鍵。”
庭淵的視線落在了鄭南江的身上:“你說是吧,鄭解差。”
鄭南江不明白他為什麼問自己,下意識就接:“對。”
庭淵問張闖:“地字號六間房,你與死者所在的房間相鄰,當時你並未睡著,我想問問你聽見了幾次開門的聲音。”
“在尖叫聲傳出之前的一段時間內,你可聽見兩次相鄰很近的開門聲?”
張闖搖頭。
庭淵:“那你如何說住在對麵的哥舒公子便是殺人凶手,木質結構的房間開門關門都有很大的聲響,房間並不怎麼隔音,可以說大家隻要大點聲說話,彼此就能聽得見,哥舒公子要在兩位官差離開的時間裡去完成殺人,那他完全有足夠的時間退回自己的房間,為什麼要留在房間裡麵?鄭解差說自己進屋時並沒發現屋內有其他人的痕跡,那當時哥舒公子應當不在房間裡,屋內並沒有可以藏得住哥舒公子的地方,除非他會隱形。”
伯景鬱讚同地點頭。
他倒是沒想過從這些角度替自己辯解。
看庭淵如此胸有成竹,伯景鬱完全不擔心了,而且這個凶手也已經呼之欲出。
這會兒他也算明白為什麼庭淵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了。
如果不這麼做,怎麼能讓凶手放鬆警惕呢?
張闖還是不明白,“那照你說的,他不是凶手,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了,莫不是凶手在我們三個之間?”
庭淵微微揚起唇角。
張闖被嚇了一跳,另外兩個人住得太遠,根本不可能知道兩位官差什麼時候離開房間,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了。
“你不會懷疑凶手是我吧!”
他連忙後退,卻被捕頭給按住了。
庭淵道:“給他們三個解綁吧。”
張闖掙紮著:“我不是凶手,我根本沒有殺人,我比他到房間還晚,你憑什麼說我是殺人凶手!”
庭淵:“凶手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也正是這個錯誤,讓我發現了端倪。”
伯景鬱這時搭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錯誤,能夠讓我排除嫌疑。”
庭淵道:“我們檢查過死者的傷口,一刀割破了大動脈,血液必然飛濺,但現場並沒有發現飛濺的血液,地麵過於乾淨,這個凶手過於沉著冷靜,他趁死者不注意,從正麵一刀抹了死者的脖子。”
“怎麼判斷是正麵割喉的?”
現場有人非常地好奇。
庭院突然拉住鄭南江,伸手在他脖子上快速地抹了一下,“如果是從後麵抹了脖子,那這個凶手得是個左撇子,死者脖頸上的傷口走勢是自右往左,自下往上,下淺上深,這個程度血液必然飛濺。然而現場卻是相反的,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血液小範圍地噴濺在凶手的身上。”
“因此,昨夜換了衣裳的人,最有嫌疑。”
若說昨夜誰換了衣裳,答案顯而易見。
隻有陳之和鄭南江,因為他們兩個人從外麵進來時淋了雨,換衣服並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這下張闖就算是再不聰明,也能知道是誰殺了囚犯。
“好你們兩個狗東西,竟然自導自演地把我們都誆了進去。”
鄭南江道:“公子未免太武斷了吧,如果真是我們殺了囚犯,何不就地潛逃,要留在這裡。”
陳之立刻指著鄭江南說:“好你個老鄭,虧我那麼信任你,結果你竟然要害死我,這一路上你總是看聞人政不順眼,沒想到你竟然抱著這樣的心思,想要殺了他嫁禍給我。”
鄭南江果斷承認:“不錯,人是我殺的,我看他不爽很久了,這個狗官壓榨百姓,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