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蘇月娘看向一旁早已心如死灰的文浩, 慘然一笑。
“原來我也被堅定地選擇過……”不是沒有人愛她。
蘇月娘對陳縣令說:“我不會把他的行蹤告訴你們,你們可以審判我了!”
如今的她沒有任何的遺憾,想要做的全都做到了, 想要得到的,也都得到了。
庭淵道:“他逃不掉的。”
蘇月娘淺笑著, 此時的她與剛才癲狂的她完全不同, 有妙齡女子的溫婉,有神女的端莊,“無論他能否逃掉,你們都不會從我的嘴裡知道有關他的一丁點消息。”
任何人都可以去抓他, 但她一個字都不會說。
她要他們陪葬。
蘇小弟哭求她,“姐, 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求你說出來吧,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蘇月娘看向蘇小弟,她那從前一直不把她放在眼裡,從小就知道欺負她的弟弟,如今真的像一條狗一樣在乞求著她。
她的心裡是前所未有地高興,“真是暢快。”
抬頭望月,雖是缺月, 卻也聖潔。
她低下頭,眼神清冷,語氣更是冰冷:“做夢。”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會說的,即便是死, 她都不會吐出半個字。
蘇月娘有她的堅持,庭淵也有自己的堅持。
庭淵順著她剛才的視線看向月亮,月有陰晴圓缺。
他不知道這是平行時空,還是另一個地球,宇宙浩瀚無垠,人類能夠探索的邊界是非常有限的。
或許地球也有編號,月球也不止一個,在他們能夠觀測到的銀河係之外,還有無數個類似的銀河係。
人類能創造二次元,未必不能有更高階的四次元、五次元,人類在生產創作內容的時候也可以批量Ctrl+C再Ctrl+V,便能完成一鍵複製。
他都能來到這裡,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有些傷感和孤寂。
此案至此,庭淵能夠做的,已經全都做完,案情也已清晰明了,等待蘇家和文浩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庭淵為無辜慘死的丁嬌兒感到惋惜,卻也隻能是惋惜,丁嬌兒回不來了。
至於隱藏起來的林玉郎和消失的珠寶首飾,那是陳縣令應該去負責的,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撐著一口氣與他們忙到現在,庭淵的體力也到了極限。
陳縣令讓人將丁嬌兒的屍體從鼎裡抬出來。
隨後他還是和來時一樣,虔誠地對著農神鼎念念有詞,“農神大人息怒,事情已經查清,還望農神大人不計前嫌,仍舊保佑我們來年風調雨順。”
庭淵不信鬼神,更不信有什麼農神,能否風調雨順憑靠還處在農耕時代的社會是無法處理的乾預,天氣變化無常,從不是誰在保佑著什麼。
祭壇的台階一共十階,庭淵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身體的疲憊讓他已經很難專注於腳下的路,全憑感覺往下走,踩中那是他的福氣,踩空最多也就是摔下去。
就在他要踩空時,一隻手抓住了他,“你呀,還真是嬌弱。”
庭淵無意與他辯駁什麼,索性就由著他說去吧,他是真的累了,嬌弱的是這個世界被堂叔堂嬸毒害十年的庭淵,與他這個異世界穿來之前一個打個在警校是格鬥射擊雙冠軍的人民警察有什麼關係。
之前那是憑借意誌力強撐著,現在案中所有疑點和曲折都理清楚了,鬆懈下來疲憊自然席卷而來。
偏是在破案的過程中,庭淵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才能找回自己的價值。
這具身體,這張臉,與他沒有一處相似,隻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和同一天落水。
隻有在破案的時候,他的思維能力和從前學到的知識讓他可以完成推理,才能證明他是個活人,才能找回他在原來世界時的狀態。
他已經離家太久了……
還未走完最後一個台階,黑暗中便有一個人影朝他們這邊靠近。
這會兒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驚風突然竄到了二人身前,隨時準備要與來的人戰鬥。
這具身體即便是再愚鈍,可身體裡的靈魂已經換了,庭淵自然也感受到了來的人身上帶著殺氣。
伯景鬱對庭淵說:“彆怕,我護著你。”
庭淵聞言,輕聲一笑:“不久之前你也說過這句話。”
伯景鬱毫不在意他的打趣,“我說護你,那就一定會護你到底。”
很多時候驚風都是衝鋒在前,表現得像極了武夫,但庭淵心中很清楚,真正的武夫是伯景鬱而非驚風。
驚風像個武夫這是他的責任,他是伯景鬱的侍衛,理應護他。
伯景鬱則不同,他不用護任何人,他隻需要對自己負責,隻需要保護自己的安全,當他的安全真的受到威脅時,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庭淵不知道他的武力值有多高,但他沒有忘記在浮光縣那晚的客棧外,火光與月光交相輝映下,他對陳之的一個單手爆摔接著迅速切掉陳之的手指,出劍的速度無人看清,等大家看清時,陳之的手指已經飛出落地。
庭淵沒有像他們一樣係統地習武,但他自己就是格鬥冠軍,單手爆摔有多難他再清楚不過。
那人走出陰影覆蓋的區域,被月色籠罩,他逆著月光,沒人能看清他的臉。
蘇月娘的情緒格外地激動,她瘋狂地朝著來的人搖頭,“走,快走。”
那便不用他自報家門,此人就是林玉郎。
林玉郎在蘇月娘的警告聲中走近。
縣衙的人都不用縣令發話便將他圍了起來。
庭淵原本精神已經萎靡,此刻又起勁了,他倒想看看,這林玉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何要自投羅網。
無論蘇月娘怎麼喊,他都沒有離開。
他高舉雙手,示意自己的手裡沒有兵器,對所有人都構不成威脅。
在火把光芒下,庭淵倒是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若是走在大街上,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普通的長相,普通的身材,普通得再不能普通。
沒有影視劇對殺手表現出的特立獨行,放在人群中完全不起眼。
他可以做茶樓飯館裡跑趟的小二,也可以做走街串巷的貨郎。
少了一些幻想的色彩,平添了幾分真實。
庭淵一想也是,有伯景鬱這樣能放低姿態請教學問的王爺,怎麼就不能有普通的毫不起眼的殺手呢?
驚風沒有鬆懈,伯景鬱依舊護著庭淵。
就連縣令身前,也有幾個衙役將他擋住。
林玉郎高舉雙手,“我是來投案的,沒帶武器,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陳縣令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
他明明藏了個多月,藏得一直很好,甚至可能一直藏下去,他不明白此時這人突然來投案是為了什麼。
林玉郎指了指月娘,“為了她。”
蘇月娘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依舊搖著頭,覺得他不該出現。
就像她承認與文浩的關係時,文浩的反應一樣。
林玉郎道:“我來自首,但我有條件。”
縣令問:“你有什麼條件?”
現在林玉郎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被縣衙的人包圍,他想知道,林玉郎還有什麼籌碼與自己談條件。
林玉郎指著蘇月娘說:“我的條件是放走蘇月娘,處死她的家人,作為交換,我可以說出一個巨大的秘密。”
陳縣令:“什麼秘密,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瞎編的?”
林玉郎:“你大可去查。”
陳縣令拒絕了林玉郎的條件:“蘇月娘觸犯律法,你要我放過她,這是包庇,我做不到。”
他道:“現在你出現了,又豈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林玉郎笑著說:“莫說你這些沒什麼能力的衙役,就是在總府守城軍的重重包圍下,我也能逃出重圍,若我真想逃走,你攔不住我。”
庭淵小聲說:“好狂妄。”
伯景鬱附和:“是挺狂妄,他看著普通,卻一點都不普通,或許真能做到。”
庭淵問:“你能做到嗎?”
伯景鬱笑著說:“隻要我不反叛,就不會這麼一天。”
隻要他一心輔佐帝王,他就能高枕無憂,何須做到這一點。
庭淵:“當我沒問。”
伯景鬱:“我不會反,也沒有他這樣的實戰,但我十二歲敵過狼群。”
庭淵:“結果呢?”
伯景鬱:“狼被我殺了,皮剝了製成毯子。”
庭淵:“……”
怎麼聽都像是吹牛,但哥舒也說過,即便他身處狼窩,也要站著死,所以估計這是真的。
就蠻離譜的。
但一想到霍去病十八歲就已經封了冠軍侯,二十一歲封狼居胥,他現在的臂力都能單手爆摔一個成年的普通男性,陳之的體重大概在六十公斤,伯景鬱身強體壯,按照現代的計量單位換算,身高在一八五到一九零之間,體重大概八十五公斤到九十公斤之間,舉重記錄抓舉在他這個體重範圍內抓舉一百五十公斤連奧運會都去不了,他能單手扔一個六十公斤的成年普通男性倒也很正常。
陳縣令:“放過蘇月娘是不可能的,即便你逃了,海捕文書早就已經傳到各州,往後等待你的隻有無儘的追捕。”
陳縣令不會退讓半分,他是朝廷命官,又怎會將律法當做兒戲。
他道:“對你,我隻要儘力抓捕,抓不到你是我能力的問題,對蘇月娘,我若是真跟你做了交易,那是我為官品格的問題,是在藐視律法,是愧對朝廷愧對君上,愧對整個金陽縣城百姓對我的信任。”
伯景鬱此時倒是有幾分欣賞這個官員,雖然他信鬼神,但在大是大非上他的選擇沒有錯過。
信農神,但他敢闖農神殿。
庭淵倒也挺欣賞這人,讓他想到了浮光縣的曹縣令,那也是個很有靈性的人,雖然會有些攀附權貴的小心思,腦子轉得也是真的挺快,也肯做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