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深吸一口氣,一時之間,沒說話。
陳宴對王素芳的感情如何,她是一清二楚。
陳宴在高中時那般努力的兼職賺錢,那般努力的委屈他自己和她糾纏,就是為了掙錢,想讓王素芳的心臟病得到治療。
而當初陳宴下了那般大的決心回陳家拚鬥,大多也是為了讓王素芳徹底的過上好日子,甚至於,陳宴後來不惜對他親身父親陳列秉下手,成為被世人詬病的心狠手辣的弑父之人,也大多是因為王素芳的緣故。
所以,陳宴這輩子,似乎從來沒為他自己而活過。
他不停的在殘忍的世界裡摸爬滾打的堅強,堅強著想要去保護最想保護的人。
卻又在自己登入巔峰的時候,卻對他最想保護的人束手無策。
周棠是理解陳宴現在這種心理狀態的,懷疑,無奈,而又絕望。
卻也因為理解,心中的惻隱難免的再度的傾瀉了一些,促使她忍不住朝陳宴說:“你讓芳姨看到了你的成長和你的優秀,你也讓芳姨過上了好日子,所以你對芳姨來說,意義重大,甚至我也相信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芳姨心中最大的快樂和價值。”
陳宴滿目猩紅的側頭朝她望來。
周棠徑直的迎上他的目光,“你的存在就是意義,所以陳宴,你不用想那麼多,現在得穩定情緒,放好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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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宴似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微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啞著嗓子說:“我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我如果從沒來過這裡的話,或許我媽就真的被救贖了,隻可惜,我對她來說,從始至終,都是個拖累。”
周棠眉頭一皺,著實沒料到陳宴會這麼想。
她正想繼續寬慰一下,不料司機突然停了車,低聲恭敬的說:“陳總,到醫院住院部樓下了。”
周棠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陳宴則先行下了車。
周棠也不耽擱,急忙跟著下車,卻在快速往前的時候,卻再度被陳宴一把拉住了手。
周棠下意識的要掙紮。
陳宴嘶啞的嗓音及時的揚來,“彆甩開,就一會兒,周棠。”
他的嗓音是崩著的,這會兒的情緒也比車上時還要來得壓抑。
周棠神色微動,手握成拳,猶豫了好一會兒,也終究隨了他去。
卻待進入住院部的大廳,這會兒的江楓和楊帆已經等在大廳裡了。
眼見陳宴來,他們雙雙愣了一下,似乎根本就沒想到陳宴會這麼快的趕過來,畢竟陳宴前幾天為了酗酒逃避的狀態,他們是一清二楚。
奈何他們的目光先在陳宴身上過了一遍後,就順勢落到了周棠身上,隨即又察覺到了陳宴和周棠略微僵硬彆扭牽著的手,兩個人的神色也越發的變了變。
周棠滿目的沉寂,對於江楓和楊帆二人的驚詫反應,並沒太過的放在心裡。
則是片刻,江楓和楊帆才徹底的反應過來並迎了上來,江楓釋然而又欣慰的說:“陳宴,你終於來了。”
說著,目光朝周棠落來,眼睛裡盈滿了感激的意味,欲言又止一番,最後隻朝周棠感慨無限的說了兩個字,“多謝。”
周棠朝江楓點點頭,沒說話。
陳宴也沒朝江楓出聲,而是牽著周棠一路往前,迅速的進了電梯。
整個過程,陳宴都在一言不發,臉色蒼白到極致。
他的步伐是快速的,行動上看似沒什麼問題,然而越是靠近重症監護的大門,他握在周棠手腕的手指就越發的緊了緊。
而待抵達重症監護室大門處,早有醫生在外等候,因著這家醫院是高端而又技術成熟的私人醫院,再加上陳宴身份特殊,幾個醫生對陳宴也是極其的尊重。
眼見陳宴來,他們主動朝陳宴招呼了兩句,就迎著陳宴進去。
周棠本想這會兒掙開陳宴的手,奈何陳宴完全不放,他像是沉浸在一種僵直而又忘我的境界裡,又像是完全忘了自己還扣著周棠,就這麼不顧周棠輕微的掙紮,一路半拉半拖的將周棠帶入了重症監護室裡。
周棠滿心起伏,掙紮了好幾下,直至身後的重症監護室大門被關閉,她才強行按捺了情緒一番,沒再掙紮。
而待繼續跟著陳宴前進片刻,她便看到了那病床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的王素芳。
短短幾個月不見,這時候的王素芳,已經是痩得皮包骨頭,臉色慘白,她甚至都沒睜開眼,整個人就這麼躺在病床上,若非是周遭的儀器還在提示她尚有生命體征,要不然,她這種樣子,簡直像是徹底的走了一般。
周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裡忍不住想起最後見王素芳時,似乎她還稍微健康,還能被徐清然引來斥責陳宴,還能走能動能生氣,哪裡是現在這樣燈枯耗竭似的樣子。
周棠滿目的緊烈,一時間,心口全數被悵惘和悲涼之色堵滿,連帶渾身都有些發僵。
而身邊的那些醫生,不停的在和陳宴交代王素芳的病情,交代著王素芳已然身體各方麵都衰竭,極大可能熬不過今晚。
整個過程,陳宴靜靜的聽著醫生們的話,靜靜的僵在原地,一言不發。
直至許久後,他才難得的鬆開了周棠的手,緩緩往前,手指輕輕的開始為王素芳順順頭發,而後又摸摸她的臉頰。
他的動作細微而又顫抖,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循環與機械感,眼尾也驀地猩紅帶淚。
也似乎再怎麼心狠手辣強勢不堪的人,到了這一刻,都是脆弱無助的。
醫生們麵麵相覷了一番,最後開始逐一離開,給陳宴和王素芳留了空間。
周棠猶豫了好一會兒,也跟著醫生們離開。
待踏出重症監護室大門,她便硬上了江楓和楊帆擔憂至極的目光,江楓迅速朝她迎來,低低的問:“看到芳姨了?”
周棠點點頭。
“陳宴在裡麵情緒發作了嗎?”江楓語氣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