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跳街舞。
放學回家, 路邊聚集很多人。
咚隆隆的架子鼓聲,以及在人群縫隙中隱約可見的酷炫身姿, 於涼涼突然想去看看。
這幾日張汝龍沒有來學校,被猥褻的流言蜚語也因為月考而沉寂,難得的平靜。
……沒有再怎麼做夢了。
大概夢裡麵的自己也走過了最痛苦的時光。
圍觀的人很多, 很高,一時竟擠不進去。
踮起腳, 也還是看不到。
忽而, 有人牢牢抱住她的雙腿,把她舉起, 於涼涼嚇了一跳,連忙掙紮下來,才發現是黎疏。
“……”
有人轉頭回來好奇地來回打量他們,目光仿佛以為他們是一對吵架的情侶,於涼涼有些羞赧又有些尷尬。
即便前輩子他們有過肌膚之親, 但這輩子她還沒跟黎疏這樣接觸過, 或者說沒跟任何年紀差不多的男生這樣接觸過……除了張汝龍。
黎疏很高很瘦, 雙臂很長。
有種味道, 學生的味道,少年的味道,以及他本身的味道……跟上一世的清冷氣味截然不同。
溫熱的。
“你不是想看嗎?”黎疏不解。
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即便她想看, 也不是這樣抱著她,彆人會誤會。
可是很快,她意識到黎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又跟著她了。
黎疏好像擁有上輩子身為殺手的天性, 總是無聲無息地跟蹤人。
於涼涼無奈地道:“你彆再跟著我了。”
“嗯。”黎疏居然罕見地回應,倒讓於涼涼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過,他既然想通了也好。於涼涼闔眼想,以後就沒有瓜葛了。
她剛打算離開。
兩個人相隔一臂之遙,忽而,黎疏伸手,手貼住於涼涼側頰,用拇指蹭了蹭她眼下。
於涼涼怔了下。
這是個擦去眼淚的姿態。
背著夕陽,光在他身廓揉了層淺淡的暈,麵容白皙……忽而,像極了過去。
好像也是在這個時分,黎疏練劍歸來,表情無波無瀾地踏進她的房門口。他一向是冷漠的,可那瞬間,身形染著淺紅色光暈,會有種平靜柔和的神態。
於涼涼喜歡那一刻。
架子鼓的聲音咚咚咚咚,仿佛進入高↑潮,已經也沒有什麼路人再注意他們。不過是日常可見的一對男女生罷了。
於涼涼驟然回神來,退後一步,撇開臉:“彆碰我。”
……彆碰。
黎疏放下手,見她轉身離去。
她對他說了三次“不要再跟著我了”。
可是,黎疏想要跟著她。
想要接近她。
想觸碰她。
於涼涼回到家。
關上房門,換鞋。
臉上那種被觸碰感仍舊沒有消散,那種溫柔的,疼惜的神情……她第一次被黎疏這樣觸碰。
到自己房間裡把書包放下來。
明明不想在意這點觸碰,卻偏偏還是在意。
原本想做作業,卻靜不下心。
到客廳的冰箱裡拿酸奶喝。
他不知道,每日清晨她總要過好久,才能在那種綿長、濕濡如海藻般纏繞的冰冷過去中醒過來。
要過好久,接觸到太陽,自己所熟悉的房間的一切,爸爸媽媽,才能確認自己已經新生。
她原本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了,很好了,平靜如初了,可直到這次,那短暫的觸碰,卻讓她猶如被火灼傷一般,隻想儘快逃開。
於涼涼用吸管喝著小盒酸奶,轉身坐在椅子上。
秒針滴答,很安靜。
喝光了酸奶,把它扔進垃圾桶。
真奇怪。
以前經曆的那些事她從來不委屈,被欺負或者被漠視、求而不得,本來就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一些事。
直到現在才有點委屈和酸意。
委屈的不是黎疏直至現在才釋出的溫柔和在意,而是……居然還是這樣一個自己。
次日。
張汝龍來上課了,難得地比正常上課時間提早二十分鐘。
於是,他便發覺了異樣。
在他走進教室門口時,在的人都抬頭望了下他,又很快裝作沒事地低下頭。
剛走到第一排,新進來兩個手勾著手談笑的女同學,一見他就嚴肅起來,走了個大圈繞過他身邊。
跟他身上有空氣牆似的。
嗬。
張汝龍挑了挑眉,很快意識到什麼,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大咧咧地伸長腿,往後靠在椅背上,盯住每個走進來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