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
“回去吧。”
邵攬餘平穩又疏離地講出這三個字,沒有指名道姓的對象,兩人都無動於衷看著他。
不過下一刻,他邁開步伐,踩踏地麵不深不淺的積水,一直走到了費慎跟前。
隨後微微彎腰,朝對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秦一舟閉了閉眼,忽然有種提不起勁的索然無味,低下頭,如往常一般回應那句話:“好,夜深了,您早點休息。”
說完,他看見費慎握住邵攬餘的手,帶著一身的雨水站起來。
邵攬餘將傘傾斜了幾分,遮住費慎頭頂,兩人一同往房屋的方向走。
秦一舟目送他們背影消失,獨自發了許久呆,才驅車離去。
回到室內,費慎身上已全部濕透,滴滴答答往下掉落豆大的水珠,從頭頂到腳下,很快積了一地的水。
他站在門口不動,說:“我不進去了,等乾了再說,免得弄臟地板。”
邵攬餘收起傘,放進傘簍裡,回頭一言不發看著他。
分明身量比自己高大了一截,又心高氣傲從來不肯吃半分虧的人,此刻卻淋成了狼狽的落湯雞,左臉頰上還有被揍過的痕跡。
說著“擔心弄臟地板”那句話時,模樣神態像極了剛被撿回來的流浪狗。
漂泊許久終於有了家,心裡高興卻又害怕,生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怒了新主人再次被拋棄,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對待著,聽話乖巧的同時,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邵攬餘心底一清二楚,這些都隻是對方裝出來的表象,一種心理博弈手段而已。
費慎哪裡會是流浪狗,他是深藏不露、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犬才對。
一言一行看似為所欲為,實際都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旦被其偽裝的表象所騙,卸下防備後,便會從此一敗塗地。
邵攬餘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放進費慎手中:“好,那你在這站著吧。”
他說完,掃了眼傭人一同端來的熱茶,又道:“把茶倒了,這位客人不需要。”
傭人瞄一眼這個再看一眼那個,回了句“是”,拿著熱茶走了。
邵攬餘也要走,卻被人扯住了手腕。
腕上傳來一股浸入皮膚的冰冷濕滑,險些凍得他一哆嗦,轉過頭,便見費慎把毛巾也還了回來。
“我不用,你回房間休息吧,外麵冷,彆忘記開暖氣。”
講完他就鬆了手,好像真的隻是打算叮囑這麼一句,沒有彆的意思。
然而那股異常的冰冷感卻如附骨之疽,留在邵攬餘手腕上下不去了,一直順著皮膚浸入血脈骨肉,再緩緩滲進心臟。
明知對方八成是故意的,那個瞬間,邵攬餘卻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隨即又為自己輕易的心軟感到惱火,多年修身養性功虧一簣,他單手揪住費慎衣領,不容拒絕往前拽了一把。
費慎雙腳離開門墊,踩在了屋內乾淨的地板上,繼而聽見邵攬餘說:“現在弄臟了,進不進隨你。”
手裡多了塊柔軟的毛巾,邵攬餘丟開他轉身就走,腳步沒有半分停留。
費慎望著對方生氣的背影,剛才認錯一般的表情逐漸消失,轉而被隱在眼底的笑意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