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2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紀嬰 15443 字 4個月前

沈流霜笑笑:“沒事。”

她說著揚起下巴,使了個眼色,示意施黛去江白硯那邊。

自家水靈靈的白菜被魚給拱了,雖說心情複雜,沈流霜做不出棒打鴛鴦的事。

施黛喜歡就成。

姐姐真好,姐姐萬歲。

施黛和她交換視線,翹起嘴角,飛快給沈流霜比出一顆心。

交手近半個時辰,江白硯出了薄汗。

施黛抬眼一望,見他幾縷黑發被汗水浸濕,服服帖帖搭在額前。

白袍被刀鋒劃出幾道口子,傷及皮肉,滲出一線腥紅。

回想起來,大多數時間裡,江白硯渾身隻有黑、白和紅三種顏色。

“要趕緊上藥。”

施黛把他端量幾眼:“我去叫大夫?”

“不必。”

江白硯收劍入鞘,斷水發出清銳嗡鳴,如春水流瀉:“這種傷,自行擦藥就好。”

在以往,此類小傷於他習以為常,連塗藥都覺得麻煩。江白硯往往對它們不管不顧,享受血痕帶來的痛楚。

在施黛麵前,他大可佯裝得乖些。

“黛黛陪著白硯吧,你不是還有賀禮沒送給他?”

那邊的孟軻探頭又縮回:“流霜有我。”

施雲聲一語不發站在一邊,牙口尖利如旋風卷筆刀,哢擦哢擦啃甘蔗。

他啃啃啃啃。

施黛點點頭,問江白硯:“我送你回房拿藥?”

江白硯沒拒絕。

他的住處在宅邸西側,從前院過去,需經過一條竹樹成蔭的小道。

雨後的空氣清新甘甜,處處彌漫草木花香。偶有水珠從葉尖墜下,驚起幾隻停駐的蝴蝶。

樹影蔥蘢,清芬滿懷,施黛行於其間,腳步輕快。

“我突然說出來,”她雙手負在身後,側了側頭,“你被嚇到了嗎?”

記得在生辰宴上,聽她說完那兩句話,不止沈流霜等人,連江白硯也略有怔忡。

江白硯無聲笑笑,順著她的意思:“有些。”

他對男女之事所知甚少,聽聞世間姻緣,大多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他爹娘尚在,江白硯自然樂意向他們介紹施黛——

哪怕不在了,當夜前往江家舊宅,他便是在兩具白骨身邊,向它們談及施黛的。

聽她在席間說出那番話,江白硯體悟出莫名的歡愉。

今日之前,他與施黛的關係有如水中望月,美則美矣,不知何時會

碎作泡影。

越是無處著落的美夢,越叫人患得患失。

他說不清那時的情緒,隻覺心口宛如身側的簇簇枝葉,絲絲脈絡盈滿水露,飽脹得幾乎垂墜。

施黛小聲絮叨:“今天是你生辰,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她話音未落,聽身邊人一聲很輕的笑。

入了夜,道路兩旁燃有明黃燈籠。

滿目綠意裡,江白硯含笑睇來,像氤氳光華的匣中玉。

“多謝。”

他道:“我很開心。”

他笑起來的確好看。

施黛不自覺揚起唇角,腳步更輕幾分,眼底透出亮亮澄色。

兩人不消多時抵達客房,江白硯身上有傷,當務之急是儘快止血擦藥。

他出了薄汗,衣物也被劃破,把施黛安頓在桌邊歇息後,先行去了沐浴。

恐她無聊,江白硯遞來一本薄冊。

施黛原以為是能把她看到頭昏腦脹的典籍經書,看清封頁,不由訝然。

這竟是一冊話本子。

江白硯不是向來隻看正兒八經的文籍嗎?

施黛覺得新奇,脫口而出:“你的?”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江白硯:“嗯。”

他不欲多做解釋,淡聲笑笑:“若覺這本無趣,床邊櫃中還有幾冊。”

施黛不假思索地應下,等他離開,翻開其中一頁。

看清書頁,她噗嗤笑出聲。

江白硯這人性格認真,看話本子時,居然仔仔細細在做筆記。

主角團打鬥時的招式身法,全被他用墨筆做了記號,有過於離譜的情節,甚至批注有一句“此法不通”。

就……正經得可愛。

施黛覺得有趣,比起話本內容,更在意他的批注,因而當江白硯回房,見她垂著腦袋笑個沒停。

春日回暖,施黛隻穿了條緋色襦裙,右手懶懶支起下巴,露出袖口展翅欲飛的金邊蝴蝶刺繡,與一小截白皙側腕。

她看得入神,沒發覺有人進來,烏黑透亮的杏眼噙滿笑意,明光湛湛。

江白硯不記得這冊話本有哪裡好笑。

他腳步太輕,直到嗅見淡淡香氣,施黛才抬頭。

一見江白硯,她展顏露出笑:“哇,我們大學士回來了。”

江白硯:?

施黛直言不諱:“說你可愛的意思。”

他有何處稱得上如此。

江白硯看向書頁,聽她繼續道:“你坐下,我有東西送你。”

用膳時,其餘人都贈出了生辰賀禮,隻剩施黛。

江白硯乖乖坐在她身側,見施黛從袖中掏出個圓鼓鼓的錦囊。

“給你。”

她笑道:“比不上我爹娘送的貴重,你打開看看吧。”

江白硯低聲道謝,接過錦囊。

錦囊由價值不菲的雲錦所織,色澤淡藍,繡有柔潤水紋,

賞心悅目。

他鬆開係繩,才發覺裡麵不止一個物件。

江白硯逐一取出。

一個翡翠平安扣,碧色天成,澄澈通透,映在燭火下,似碧葉流光。

另三個皆是玉質劍飾,緋色的金絲玉,明黃的和田玉,以及一塊雪色白玉。

江白硯揚唇:“是玉。”

他小字沉玉,施黛曾說過,他和玉很像。

施黛兩手托起腮幫子,扭頭看他:“不止哦。”

她語調輕快,像雨滴落在樹葉上的脆響:“平安扣是春天的綠色,金絲玉是夏天荷花的紅,還有秋天葉子的黃和冬天下雪的白。”

施黛把圓玉列開,變戲法般拍一拍手:“像不像一年四季?”

燭火太盛,落在她眼底,有如金玉滿盈。

江白硯安靜看著她。

“算一算時間,我隻和你過了春天和冬天。”

施黛回望他幽沉的瞳孔,粲然一笑:“一直在一起的話,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四季,每天都很好。”

她停頓須臾,眨眨眼:“我想和你一直在一……唔!”

一句話沒能說完,剩下的字句全堵在喉嚨裡。

江白硯垂眸一瞬,看不清神情,忽然伸手攬住她後脊,猛地把人往懷裡一帶。

他動作霸道,卻不粗魯,反而顯得小心翼翼,吻上她時,指尖輕輕在顫。

少年人的唇齒間裹挾清冽香氣,像極早春雨後的醺甜,舌尖擦過她嘴唇,小鉤子一般輕輕勾弄,試圖留下更深的印記。

起初隻是吮吸輕咬,旋即力道漸重,一寸一寸擠壓她的氣息,像野獸麵對獵物時,激起按捺不住的欲動。

施黛沒被人這樣吻過,脊骨全是麻酥酥的戰栗,耳朵也是燙的,充斥江白硯近在咫尺的呼吸,聲聲像羽毛在撓。

察覺她氣息不暢,江白硯挪開唇瓣,然而動作沒停,一點點吻上她頰邊。

熱氣覆在臉上,像層曖昧的紗。

薄唇掠過施黛側臉,江白硯半闔雙眼,掩下病態癡纏。

這日的生辰,他大抵是忘不掉了。

心臟在胸腔裡鮮活跳動,強烈得前所未有。

好似涸澤之魚被春水包裹,愈發貪戀,也愈發不舍得放手。

允諾了年年歲歲,便不容反悔。

施黛和他都是。

施黛予他經年的承諾,他應當回贈何物?

江白硯低眉,目光掃過自己沾有水霧的白衣。

施黛常說他漂亮。

這具身體,她喜歡嗎?

細密綿長的吻不知饜足,自她頰邊經過,來到瑩白如玉髓的耳側。

施黛剛想出聲,渾身一顫。

江白硯張口,銜起她耳垂。

雙唇柔軟,隨他的蹭弄蕩開洶洶熱度,像火在灼。

施黛臉頰通紅:“江沉玉。”

江白硯的唇貼在她耳廓:“一些傷口在背上,我沒法上藥。”

他聲音壓得輕,從耳中鑽進來,癢意直落心口。

江白硯是故意的,偏生她拒絕不了。

施黛胸膛裡咚咚直跳,音量更小:“我……我幫你?”

視野裡儘是由江白硯罩下的影子,漆黑如網。

剛剛沐浴過,他烏發未束,蜿蜒搭在肩頭。姿勢過於貼近,施黛隻能見到他修長的脖頸,與凸起的喉結。

黑與白的色彩極致分明,頸下衣襟微亂,褶皺像細小的波浪起伏。

似在等她解開。

溫熱的觸感又一次輕蹭她耳垂,如貓咪舐弄,攜來微啞的低語。

“多謝。”

江白硯笑了下:“我把血汙好生清洗過,不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