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還帶著後遺症的大腦在這一刻轟然炸開——他現在的愛人,他那個在燕九州口中語焉不詳的伴侶,他舍去性命也要守住的人,居然就是他年少時魂牽夢繞、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那一刻燕雲幾乎以為自己在做什麼夢,過於荒誕又幸福的事實使他半天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此刻跟範進中舉一樣,林鳳鳴卻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的。
見兩人都不說話,燕九州和雲英對視了一眼,最終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雲燕。
雲燕:“……”
這幾千塊是真難掙啊,又要給他們養貓又要給小夫妻勸和的。
不過正所謂拿人手短,雲燕深吸了一口氣,然而正當她打算開口時,燕雲卻突然小心翼翼道:“你的手……沒事吧?”
他這幅膽戰心驚的樣子和剛剛信誓旦旦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林鳳鳴一愣,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
他輕輕咬了咬下唇,腦海中不禁提醒自己,對方隻是個失憶的病號,剛剛那些話或許也並非他的真實想法。
林鳳鳴實在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為了愛人半句話就自怨自艾的人,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沒斷。”
他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鼻音,聽起來像是故作冷淡,實際已經委屈得要生氣了。
燕雲心下驀然一跳,連忙道:“我有些事想不起來,但是醫生說很快就能恢複……你彆生氣,寧寧。”
聽到這個稱呼,林鳳鳴愣了一下陡然抬頭,剛好對上燕雲小心翼翼又壓不住激動的眼神。
……激動?他在激動什麼?
林鳳鳴突然有些不解,雲燕卻一眼看穿了燕雲的心理活動,麵色不禁有些微妙,心說早知道你小子逃不過,讓她白擔心一趟,隨即扭頭和另外兩人道:“那什麼,爸,媽,咱們仨要不先出去吃飯吧,人家小夫妻有話要聊。”
燕九州和他閨女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聞言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推了推眼鏡:“我倒是沒看出來他們有話聊,某人不是說他寧願從樓上跳下去都不願意接受自己已婚的事嗎?”
林鳳鳴聞言臉色又白了兩分,燕雲見狀連忙道:“爸你彆憑空汙我清白!我那時又不知道我老婆就是……”
說到這裡他陡然想起來林鳳鳴似乎不太喜歡他喊他老婆,之前他每次半真半假地試探,對方總會惱羞成怒,故而他立刻止住了話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雲燕似笑非笑道,“娶到白月光的感覺如何啊?可把你小子美懵了吧?”
她一句話把燕雲此刻的心情給挑破了,臉色驟然爆紅。
林鳳鳴愣了一下後抬眸看向燕雲,剛好看到對方爆紅的臉色和什麼都藏不住的眼神。
那一瞬間,林鳳鳴什麼都明白了。
雲燕開完玩笑後抿著笑把她看戲的爹媽拉了出去,臨出門前還非常貼心地關上了門。
隨著
落鎖的聲音響起,屋內霎時陷入了安靜。
林鳳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輕輕扭頭將目光放在那個湯罐子上。
光潔的頸側暴露在眼前人的實現中,無論是瑩潤的側臉還是比記憶中更加圓潤的肩頭都向燕雲說明了一件事——林鳳鳴沒有曾經那麼瘦了,像是盛放的菡萏,比瘦弱的花苞更加鮮豔欲滴。
不知為何,林鳳鳴分明是冷冷清清的,但燕雲總感覺他透著一股勾人攝魄的成熟味道。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眼前的心上人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說話,對方才不會覺得幼稚。
其實林鳳鳴此刻有點裝不下去了,得知對方的真實想法後,他一邊唾棄自己的得意,一邊又變得有恃無恐起來,想故作冷淡看看對方的反應。
可是那股埋在骨髓中的寂寞實在難熬,他現在隻想埋到對方懷裡好好抱抱他。
燕雲並不知道這些,他做足了心裡建設,故作鎮定,強迫自己根據記憶中和林鳳鳴的交往模式道:“林寧寧,你真的和我結……”
林鳳鳴聞言突然想到了什麼,抬眸打斷他:“我叫什麼?”
燕雲一愣:“什麼?”
“在你現在僅存的記憶中。”林鳳鳴重複道,“我叫什麼?”
燕雲陡然意識到了他的意思,聞言卻有些遲疑,他有些不願說出那個名字,但麵對林鳳鳴的疑問,他還是蹙著眉道:“……林寧安,怎麼了?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嗎?其實我也不喜歡,你——”
“看來你的記憶還停留在高中畢業之前。”林鳳鳴頓了一下,看著對方的眼睛道,“重新介紹一下,我現在叫林鳳鳴。”
燕雲愣了一下後陡然睜大了眼睛,顯然他還保留有高三的記憶,清楚地記得這個名字的來曆。
那一瞬間用做夢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林鳳鳴看見他這幅德行就想笑,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開始錄音,麵上則勾了勾嘴角道:“你剛剛想問我什麼?”
燕雲卡了下殼,忍不住道:“我們倆真結婚了嗎?……你真是我老婆啊?”
林鳳鳴看了他一眼,涼涼道:“你不樂意?”
燕雲立刻道:“我當然樂意!”
“是嗎?”林鳳鳴挑了挑眉,“我怎麼記得某人剛剛說過,寧願從這裡跳下去都不願相信自己已經結婚了。”
“我當時真的隻是沒想到結婚對象是你。”燕雲連忙解釋道,“我以為我和彆人結了婚,一時間接受不了……”
林鳳鳴心下一愣,有些說不出地動容,麵上則裝作不解道:“為什麼接受不了?”
燕雲停頓了良久,終於說出了在他此刻的記憶中從未說出的那句話:“我從高一開始就喜歡你……直到我剛剛看到你,我的心情和那時還是如出一轍,忍不住心動。”
林鳳鳴挑了挑眉,抓住了重點:“你剛剛不是以為你和彆人結的婚嗎?就這樣也心動?”
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燕雲都是個頗有道德底線的人,故而他聞言沉默了幾秒後有些難以接受地點了點頭:“……對。”
林鳳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按斷了錄音,卻沒在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燕雲以為他還在為剛剛的事生氣,連忙忍著內疚繼續解釋道:“我剛剛也不是故意不解釋的,你彆生氣,我隻是感覺有點像做夢,還沒反應過來,一切都很不真實——”
話說到這裡他驟然頓住了,隨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一個帶著沐浴露香氣的,輕飄飄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而後那人輕輕退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現在呢,還像做夢嗎?”
燕雲沉默了三秒,下一刻原形畢露,不顧傷口的疼痛,扣著林鳳鳴的後腦猛地吻了上來。
他親得又凶又狠,卻毫無技巧可言,像是正處於青年時期好不容易抓到獵物的狼,隻顧著撕咬卻不得要領。
林鳳鳴右手有傷,隻能左手按在病床上,防止自己倒在對方懷裡後蹭到他的傷口,為此他一開始沒有動作,而是任由對方親吻。
然而他的縱容卻被對方誤認為了褒獎,親得越發賣力起來,林鳳鳴的唇珠都快被他磨破了。
如此差勁的吻技讓林鳳鳴忍無可忍,他抬起左手一把推開燕雲,對方嘴角的笑意幾乎壓不住,麵上卻還要故作遊刃有餘道:“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我難道沒這麼親過你?這就受不住了?”
林鳳鳴看了他三秒,忍不住嗤笑道:“你不會以為自己的吻技很好吧?”
燕雲的笑意驟然僵在了嘴角。
下一秒,那個渾身上下透著成熟氣息的大美人抬眸湊在他麵前,幾乎靠在了他懷裡,燕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卻見那人抬起左手好整以暇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抬頭探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他的唇瓣,而後低聲道:“張嘴……哥哥。”
這四個字對於此刻的燕雲來說無異於踩在脊髓上跳舞,他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林鳳鳴會這樣稱呼他,頭皮宛如過電一般發麻,回過神時已經乖乖地張開了嘴。
然後林鳳鳴就給他展示了一下什麼叫“吻技”,以及什麼才叫成熟的大人。
一吻畢,至少在記憶中毫無經驗的燕雲忍不住抬手按住了懷中人的腰,卻又不敢真的做什麼。
林鳳鳴有些好笑,忍不住想到如果是恢複記憶的燕雲,此刻恐怕已經把手伸到衣服裡麵了,甚至吻說不定都從嘴角移動到了鎖骨。
吃慣了轟轟烈烈的大餐,偶爾品嘗一下青澀的味道似乎也不錯。
隻可惜被他當盤菜和失憶之前的自己做對比的燕雲並不這麼想,他從那種柔軟又細膩的觸感中回過神時,第一反應不是不好意思,而驀然沉下了臉,像是委屈又像是惱怒:“……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林鳳鳴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這人是什麼意思,他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體,挑了挑眉道:“你知道我和你結婚幾年了嗎?”
燕雲蹙眉道:“三年?五年?
”
“?[(”
林鳳鳴勾了勾嘴角,“不含戀愛時間。”
這次燕雲是徹徹底底地震驚了,然而沒等他推算兩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戀愛,又是什麼時候結婚的,他便聽到林鳳鳴道:“不過是接吻罷了……還有比這更熟練的事。”
充滿暗示性的話語卻從林鳳鳴堪稱冷淡的嘴中說出來,巨大的反差能讓聖人都沉湎於其中。
然而燕雲隻是在聽到的第一刻小腹一緊,隨即卻從心底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且巨大的嫉妒和近乎淹沒一切的醋意。
他在嫉妒自己,嫉妒那個被他遺忘的,卻能擁有林鳳鳴所有愛意,能見證對方從青澀到成熟的自己。
燕雲幾乎無法克製地在腦海中幻想那個畫麵,幻想那個成熟的自己,把林鳳鳴按在身下一步步誘哄對方,直至把人養得像熟透的果子一樣,芳香又誘人。
他清楚地知道,林鳳鳴最恨的人就是林安,在有限的記憶中,兩人認識的幾年中,林鳳鳴沒有喊過一聲哥。
方才卻能曖昧又嫻熟地喊出“哥哥”,不知道在床上到底喊了多少聲才能自然成這個樣子,燕雲隻是一想到這些就嫉妒得要發瘋。
還有方才那個純熟無比又充滿挑逗的吻,他們是親了多少次,之前那個清冷又高傲的人才會如此嫻熟?
燕雲在心底咬牙切齒地攥緊了手腕,但他完全不知道,這一切並非是林鳳鳴被動的,對方反倒是相當樂在其中。
林鳳鳴並不知道這人的占有欲已經強到連自己的醋都能吃,他純屬於管殺不管埋,撂下那句話後扭頭便像是沒事人一樣,擰開湯罐道:“給你燉了鴿子湯,喝點吧。”
前一秒還因為嫉妒近乎發瘋的燕雲聞言像是驟然得到了骨頭的小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有些受寵若驚地要去接罐子,卻一下子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當場倒吸了一口冷氣:“嘶……這捅得可真是地方,得虧沒落在你身上……到底是哪個傻逼要害你啊?”
這道傷簡直就像是林鳳鳴的某種開關,一聽這話他立刻沉默了下去,單手拎起湯罐把裡麵的湯倒了出來,半晌才小聲道:“林勇輝。”
燕雲一愣,隨即勃然大怒:“又是哪個老貨?!他媽的他現在在哪呢?”
林鳳鳴將倒出來的湯遞到他麵前,抿了抿唇道:“他被你捅的進了ICU,可能需要換腎。”
燕雲頓了幾秒後勾了勾嘴角:“不愧是我。”
林鳳鳴忍不住瞟了他一眼:“你就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去坐牢?”
“現在還能在這兒坐著就說明沒事,再說了……”燕雲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為你坐牢,值得。”
林鳳鳴驀然變了臉色,他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些話,身體不受控製地一顫,當即把湯塞到了燕雲手裡:“……這話彆讓我再聽見第二遍。”
燕雲接過湯,聞言挑了挑眉嘴欠:“我再說一遍你能拿我如何?為你——”
“你如果去坐牢了。”林鳳鳴冷不丁道,“多的是野男人等著
接你的班。”
燕雲驀然睜大了眼睛:“——?!”
“到時候你去安安心心地坐牢,”林鳳鳴見狀勾了勾嘴角,“野男人在你家和你老婆偷情,睡著你的床……哦,也許不一定在床上,他挺喜歡在浴室的——”
林鳳鳴原本隻是假設,說著說著卻變得有模有樣的,燕雲聞言警鈴大作,連那些香豔到讓人血脈僨張的畫麵都來不及想了:“誰喜歡在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