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 李斯的小把柄(1 / 2)

長公子突如其來的和善,讓李斯心裡的警戒值瞬間拉滿。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們長公子是怎樣的人物呢?往好聽點說是性格堅韌,往難聽點說就是為人固執。

表麵上看起來仿佛和王上是兩個極端,一個過於殘酷,一個過於仁和。但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個頂個的頭鐵,父子倆對上之後誰都不肯讓著誰,絕對是親生的。

固執的長公子在認定一件事情之後,八百匹馬都很難拉回來。所以當前幾日李斯被原主懟了一通之後,他心裡就知道糟了,這輩子很難將自己在長公子心裡的形象重新扭轉回來。

好在仁善的公子他不玩陰謀詭計,也不喜歡背地裡中傷彆人。有事情都是當麵和你掰扯的,得罪了他也沒多大影響。

李斯唯一煩惱的問題是,長公子大概率是下一任秦王。這麼早就和未來的頂頭上司鬨翻了,對他很不利啊。

此時的李斯還是個小小的廷尉,有來自王上的看中,但也不是特彆多。至少沒多到能讓他生出擁立其他公子的野心來,他沒那個膽子。

所以這幾日李斯在家一直苦思冥想,思考要怎麼讓長公子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個嫉賢妒能的小人。

他,李斯,一個純純的政客,有自己的思想抱負。隻會為了達成人生理想不擇手段,做出的任何事情都絕對和小家子氣的嫉妒等情緒無關。

幸好,這一點當過秦皇的扶蘇非常了解。

扶蘇略有些新奇地打量著這位許久不見的李丞相,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當年的他還是大秦太子,政治理念與父親完美吻合。基於這一點,李斯和他之間自然不存在任何矛盾,甚至相處的頗為融洽。

待到扶蘇登基,李斯依然穩穩地當著他的丞相。以扶蘇的手腕,他也絲毫不懼這些功勳卓著的老臣會威脅自己的統治。

因此,李斯順順當當地做到了致仕,晚年也過得極為風光。

雖然這家夥的風光在很大程度上,和他本人某些見不得光的過往息息相關。

——倘若有後世之人能尋到李丞相的墓穴,就會看到這位丞相的墓誌銘上有一長串他自己提前寫好的內容。大意是吹噓自己與二世皇帝如何如何君臣相得,自己才是扶蘇陛下唯一的心腹,其他人都不如他。

李丞相之所以能如此自負,是因為他在很早的時候就被太子殿下拿住了把柄。從此忍辱負重,被迫成為了太子埋在暗處的刀,幫忙處理了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一開始,李丞相是很痛苦的。成天提心吊膽,擔心被王上察覺。

後來,李丞相發現他們王上看愛子的濾鏡厚的有點離譜。就算真有人告發了他們兩個,王上怕是也能輕描淡寫地用一句“年輕人調皮玩鬨”給揭過去。

於是李丞相就漸漸大膽起來,直到最後徹底真香,還敢寫到墓誌銘上去吹噓。

不巧的是,扶蘇陛下他恰好看過那篇墓誌銘。

扶蘇:既然丞相對於成為我唯一心腹這件事如此與有榮焉,那我豈能辜負丞相一片真心?

上輩子的他需要一個暗地裡的刀,這輩子同樣需要。

而且這輩子的李斯比上輩子還要合適,畢竟整個大秦都知道長公子和李廷尉鬨翻了,他們兩個不可能聯手的。

扶蘇臉上的微笑越發溫柔:

“廷尉今日入宮可有要事?若是沒有,不妨與我在這園子裡走一走。”

他嘴上說得和善,心裡卻是在盤算:

上輩子拿捏李斯的那個把柄,這一世能不能接著用?蝴蝶效應應該沒把這個把柄一起給蝴蝶掉吧?

李斯沒來由地渾身一涼。

說真的,從之前看到公子衝他笑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感覺越發濃厚了,若不是怕在公子麵前失禮,他可以當場表演一個奪路而逃。

奇怪,太奇怪了!

以前公子身上有這麼強的危險感嗎?怎麼感覺比王上還可怕?

王上隻是手段酷烈了一些,不惹到他就不用擔心被罰。哪怕惹到他了,隻要自己的工作能力優秀,也可以被酌情網開一麵。

但是公子給他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像是不管你有沒有得罪過他,隻要被他盯上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李斯悄悄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虛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公子相邀,莫敢不從?”

其實他心裡想說的是“今日來回稟的事情確實十分緊急,公子我們下次再聊”。可惜這番話在嘴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愣是說不出口。

扶蘇沒有掩人耳目的意思,也沒有那個必要。他大大方方地帶著李斯走了一會兒,全程沒有說話,仿佛真的隻是來散步的。

尚未經過滅六國大場麵洗禮的李斯遠不到日後那般老謀深算、寵辱不驚的程度,被扶蘇這一番舉動弄得心裡越發沒底了,忐忑得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他懊惱自己真是白活幾十年,竟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都懼怕。上一個年紀輕輕就如此高深莫測的,還是曾經的王上。

難道真是虎父無犬子?

李斯在心裡琢磨了一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位長公子看著哪裡有傳聞中那麼單蠢,分明就是個摸不清底細的小怪物。

既然傳聞都是假的,而傳聞又必不可能憑空出現。那麼顯然,曾經的那些對外表現,都隻是對方的偽裝而已。

還有前幾日長公子在朝堂上的發作,恐怕也彆有深意。

李斯一時間琢磨不透公子的目的,卻不敢再像曾經那般小覷於他。

他以前不是沒和公子碰過麵,甚至曾有過多次接觸。可他在這次之前愣是沒有發現異常,光這一點就足夠讓李斯心驚的了。

這說明公子藏得非常深,除非對方主動暴露,否則旁人根本無法察覺。那麼今日公子主動向他展現出自己的真麵目,又是為了什麼呢?

李斯在心裡瘋狂妖魔化扶蘇的形象,額頭的冷汗很快又細細密密攢了一層。

扶蘇側眸看他,好心提醒道:

“廷尉可是太熱了?拿去擦擦汗吧。”

說著遞了一方帕子過去,端得是一副不計前嫌的君子姿態。

李斯一驚,連忙雙手接過去,心頭苦笑了一下。

公子這是明知故問啊!

李斯自認甘拜下風,明明公子什麼都沒說,他卻已經將自己嚇成了現在這樣。還有什麼好掙紮的呢?公子想做什麼,他配合便是了。

想通這一點,李斯的心態反而放平了,不再戰戰兢兢。他從容地擦去額上的虛汗,開口時語氣極其謙卑。

“公子有話不妨直說,斯洗耳恭聽。”

扶蘇卻沒有看他,抬眸遠眺宮牆外那株高大的花樹,仿佛隻是在欣賞美景。

他說道:

“倒也沒有旁的事情,隻是那日誤解了廷尉,心中有些不安。李廷尉心胸寬廣,應當不會生我的氣吧?”

最後一句是玩笑話,李斯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的腰彎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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